廊下的修竹随着轻风微晃,她话说得也慢慢悠悠,害得薄月梅的心也随着她的话语悠悠的晃。
异色眸里倒映着她的样子,那半认真半调笑的样子叫薄月梅忍不住揪起了心。
如果……他说是呢?
红唇微唇:“我……”
“师叔!”
一道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两人。
楚三星好像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边走还边说:“我们什么时候去琼州?掌门一直在催我们。”
唐今的注意力被他扯过去,听到他的话不由得问:“你们接下来要去琼州?”
“对啊。”
唐今眉梢微动。
琼州跟扬州一个在柳州以北,一个在柳州以南。
她是一定要去扬州的。
三百年前妖皇的尸骨因为无法损毁而被原身藏在了扬州,妖皇想要复活,尸身就是最重要的一环,她必须去扬州把尸骨找到。
让薄月梅一行人跟着她去扬州也不可能。
通明这人为了复活妖皇什么都敢做,甚至有可能再做一次四方聚魂阵,他们必须把这个人抓到;二来要是他们突然改道去扬州,通明恐怕会意识到什么,如果让他猜到妖皇的尸骨在扬州,那她的行动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接下来要去扬州。”唐今坐正了些,问薄月梅,“你之前说要尽快解开冥婚契的,可算好日子了?”
却不料薄月梅听到这句话后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唐今看着沉默不语的他不由得问:“有什么问题吗?”
薄月梅忍不住按紧了手下的琴弦,那细细的弦压在指腹,好似有一点痛意。
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说出来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扬州……
从一开始她要去的就是扬州,如果不是一纸冥婚契,她根本就不会与自己有交集。
他一开始觉得这纸冥婚契困住了他,现在却觉得,这纸冥婚契困住的,是她。
他确信,如果没有这纸冥婚契,她会毫不犹豫地走掉。
薄月梅闭了下眼睛。
如今满月刚过,鬼门关闭,阳气渐盛,正是最合适解契的时候,最迟不过三天,他就能把这个契约解掉。
他唇微动,生意有些低哑:“我会尽快准备解契仪式的。”
他又转向楚三星,好似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三天后启程。”
楚三星点了点头,去回禀了。
薄月梅收回了按在琴弦上的手。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可能强迫唐今跟他去琼州,也不可能任性到跟随唐今去扬州,最后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就此与她分道扬镳罢了。
“那就有劳梅梅了。”唐今轻叹了一声,站起身。
恰有风起,吹得廊下修竹簌簌的响。
她的声音隐藏在那片簌簌声中,叫人听不清内里的情绪:“未曾想到这么快就要跟梅梅分别了。”
一声轻叹:“恐怕此后再想起梅梅也只能‘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了……”
她笑了笑,缓缓走了。
那像只是一句随口的调笑而已。
然,薄月梅却兀得攥紧了指尖。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原本就窒闷酸涩不已的胸口又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
他连呼吸都有些压抑。
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要在他想放手的时候,就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让他又生出一丝不该有的念想。
昔日在情庄中的那段对话在他耳边响起。
——“只要能留他在身边,不管他是因为情,还是因为欲,都是无所谓的……”
薄月梅垂眸静坐了很久,久到身体都好像僵硬成了木头。
他闭了下眼睛,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瓶。
——“那你说说,你都有些什么想法。”
——“怎么,说了你要给我实现吗?”
——“这可是信士让贫道说的,若贫道说了,信士可别动怒。”B
——“我想……”
白玉一样的耳垂染上薄红,鸦羽状的长睫轻颤。
他看着那瓶子,许久许久,合拢了掌心。
……
中午时分楚三星来找唐今,说是过两天的中午解契,叫她做好准备。
唐今点了点头,“你师叔呢?”
楚三星老老实实:“师叔出门去找解契需要的材料了哦,这两天不在的。”
唐今可惜地叹了一下只能独自一个人出门觅食了。
接下来的两天,唐今都没见着薄月梅。
没人跟着一起闹腾逗弄,唐今有些无所事事,闲来无趣只能去街头给人算卦占卜,也顺便攒点去扬州的路费。
算卦算到中午,唐今找了个饭馆吃了顿饭。
吃完饭她就又有些不知道该干嘛了。
唉,梅梅去哪了这是。
唐今摇摇头,随便卜了一卦,然后就沿着卜卦的方向悠悠地逛,然后就逛到了一栋青楼前。
这卦卜的。妙哉。
唐今摸出刚刚赚到手的银子,进了青楼。青楼美人养眼,唐今正看着歌舞呢,一眼就看到了对面正对着的南风馆。
然后就在那南风馆二楼的窗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虽然转眼就不见了,但唐今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不是找解契材料了吗?
去南风馆找材料?
嗯,人各有所好,尊重祝福。
之前的猜测果然是她自恋了。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