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苍沉默站在一旁,神色不辨喜怒。
齐锦垂眸:“那些往事不堪回首,臣强迫自己忘记,今天秦太傅又迫臣勾起那些记忆。臣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能是想诬陷臣通敌叛国,可能他针对的人是我父亲,也有可能他只是恨我不愿意娶他的孙女,所以逮着这点把柄,想给我一点教训。”
“不愿娶他孙女?”穆帝神色一沉,目光如电,“秦太傅有意让你娶了秦芷岚?”
齐锦点头:“是,在秦芷岚取消跟荣王府的婚事之后,皇上把她赐婚给晋安王之前。”
“……朕知道了。”穆帝冷着脸站在御案前,眸心划过一抹暗沉之色,“你方才说的,韩尚武把女儿嫁给漠北太子做侧妃一事,是真是假?”
“臣不敢欺君,此事千真万确。”
容苍开口说道:“前几天姬紫衣刚呈上一份情报,说的就是韩尚武这个人。他除了把女儿嫁给漠北太子之外,应该还时常跟漠北保持着来往通信,姬紫衣常年在外走动,知道的消息多一些,据说是漠北太子手里有韩尚武的把柄,嫁女儿这件事有被逼迫的因素。”
穆帝想到秦家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只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当初的护国公府也是如此吗?
仗着一点救驾之功得了恩宠,这些年一直高高在上,骄横跋扈,浑然忘了臣子应有的本分。
秦太傅跟护国公曾经都是受穆帝尊重的大臣,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的功劳不一样,穆帝自以为对他们仁至义尽。
可如今,秦家显然犯了跟赵家一样的大忌,有些忘乎所以了,得了一些恩宠就以为可以世代显贵下去,做过皇帝的老师就觉得应该永远被尊崇敬仰,这种自傲的心态直接影响到子孙的教养,一个个不是愚蠢无知就是自以为是。
一旦显贵和尊重稍有不足,他们就觉得不平,不甘,迫不及待地想找到补救的方式。
可恰恰是这种急于补救的心态暴露了他们本性的贪婪,让自己一步步踏入深渊。
穆帝轻轻闭眼,不愿意再去想秦太傅心里是否有通敌叛国的想法。
对于这位昔日的老师,他心里还存着一丝敬重,哪怕最后结果不是那么美好,他也会留给对方一个体面——尽可能的体面。
“秦太傅说漠北皇族有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齐锦摇头:“臣着实不知此事。”
穆帝负手踱步:“秦太傅暗中是否与漠北人有过来往?”
齐锦还是摇头,他今天在大殿上拿韩尚武反击秦太傅,虽是一个有利的把柄,但这些情报都是姬紫衣和顾倚栏送进宫的,齐锦知道得并不多。
“秦太傅有没有跟漠北往来,暂时还不太清楚,但儿臣确定,韩尚武所做之事,秦太傅不可能不知情。”容苍接口,“另外,秦太傅还有一个女婿叫李峻文,儿臣已经派人去查,倘若他也有问题,那么秦太傅难逃干系。”
穆帝嗯了一声:“太傅名声虽响,但在朝中并无实权,不管做了什么,都动摇不了根基。”
一个于朝政上没有实权且手里又没有兵权的太傅,说到底不过是个文臣,就算他门生遍布各地,能在幕后替两个女婿得到一些权力。
可暂时来说,那点权力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只是这种行为……
穆帝面色阴沉,但凡是个皇帝,都绝对无法容忍通敌叛国这种行为,哪怕只是沾上一点边,都绝对不行。
此时此刻,穆帝心中忍不住生出了质疑,第一次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明君,他尊重的赵家目无皇权,居功自傲,他尊崇的太傅也违背了初心,连文臣的风骨都维持不住。
穆帝抬手揉了揉眉心,不愿意再去想那些乌糟事,话题很快回到齐锦身上:“你这几天安分一些,凡事等漠北太子来了再说。”
“是。”
“若独孤胤云真的心怀不轨,儿臣提议此次直接把他扣在楚国。”容苍声音冷然,带着让人心悸的杀气,“到时让齐锦亲自领兵灭了漠北,自然能证明他们父子的忠心。”
此言一出,穆帝顿时静如木鸡,缓缓转头看着容苍,神色古怪。
好一会儿,他视线继续偏移,略带怀疑的目光落在齐锦头顶:“齐锦也能领兵?”B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齐锦抬头直视龙颜,表情颇有几分不满,“都说虎父无犬子。臣到底跟着父亲和母亲待在边关二十年,当年被算计是臣年幼无知,骄傲自大,从漠北离开之后,臣发愤图强,不但精练武艺,还日夜钻研兵法,研究漠北的地形和兵力布置,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漠北太子的人头挂在城墙上示众,让他为当年的恶行发出代价!皇上今日竟如此质疑臣,到底是不信任臣的忠心,还是不相信臣的本领?”
“放肆。”穆帝面容一沉,“你在跟谁说话?”
齐锦低头请罪:“臣该死。”
“行了,朕懒得说你。”穆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这几天跟在太子身边,不许单独行动,不许给任何人送信,直到证明你的清白为止。”
齐锦叩谢皇恩。
“至于说带兵……”穆帝眉头拧了拧,有些质疑地看着容苍,“你确定凭齐锦之力,能顺利将野蛮的漠北并入楚国版图?”
齐锦脸色一僵,心头顿时心里不服,皇上这么看不起他?
“儿臣确定。”容苍语气恭敬而沉稳,“不过若父皇不信任他,儿臣领兵也是一样的,到时把独孤胤云带上,齐锦可以做先锋大将,领兵直捣黄龙。”
领兵一事日后再议,不急于一时。
穆帝眼下最关心的还是齐锦当年被擒去漠北一事,如果最终事实证明,漠北太子独孤胤云确实是个龌龊东西,对齐锦生出了龌龊的想法,且还曾付诸于行动。
那么他此番来到楚国,无疑就是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