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下起了绵绵小雨。
空气变得清新而凉爽,丝丝缕缕清香沁人心脾。
容苍本想抽出半天时间,在府里好好陪陪云绯,饭后喝个茶,坐在窗前闲谈片刻,待雨停了,两人一起去花园中散步,欣赏一下雨后的花园景致。
然而谢小国舅的突然到来,却让这个计划落空。
熊嬷嬷撑着伞抵达锦麟院,收伞进屋,传话道:“谢小国舅说对国公府和裕王的审问已经进行了三天,裕王今日终于松口认罪,但他非要见王爷一面,说有些话必须见到王爷的面才肯说。”
容苍给楚云绯递了盏茶,闻言皱眉道:“本王没空。”
楚云绯温声开口:“去吧,正事要紧。”
容苍眼底泛起一丝厌恶:“一个阶下囚有什么可见的?”
楚云绯摇头:“他是阶下囚,也是你的皇兄,该给你的面子还是要给,而且谢小国舅既然亲自来请,说不准是因为裕王手里掌握着一些证据。”
容苍有些不满地看着她,须臾,伸头揉了揉她的脸:“你总是有理。明明这些天都没能好好陪你,你就不能撒个娇,命我哪儿都不许去?”
熊嬷嬷抬头看着容苍,面上浮现愕然。
这还是他们家冷硬沉稳的战王殿下?
楚云绯叹气,想提醒他嬷嬷还在场,不过看容苍这副样子大概也不会在意。
她浅浅一笑,无比贤惠体贴地说道:“我是正妻,不能学那小妾做派。”
容苍眉头微皱,想到内院至今还有个没处理的“小妾”,眸色微冷,是应该找个机会把她处理掉了。
“那我先去跟裕王谈谈。”容苍弯腰亲了亲楚云绯额头,“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让谢姑娘过来陪陪你。”
楚云绯失笑:“知道了,赶紧去吧。”
外面下着毛毛细雨呢,她待在家里喝茶挺好,不必麻烦任何人过来陪她。
容苍换了身衣服,转身往外走去。
楚云绯目送他离开,想着最近朝中事多,容苍大概得忙上一段,而她怀着个身孕,什么忙都帮不上,安心待在府里养胎,不给容苍拖后腿就行。
“王妃,这里还有两份帖子。”熊嬷嬷走上去,把两份请帖交给楚云绯,“七皇子和八皇子一早送过来的,说是后天乔迁宴,请王爷和王妃去喝酒。”
楚云绯接过帖子,点头:“知道了。”
七皇子和八皇子的乔迁宴本来应该早早就办了的,因为临时被派出去查案子,所以才耽搁了下来。
后天是五月初二,办个简单的乔迁。
五月初六又是大婚之日,两座郡王府这两天只怕也要忙得不可开交,到底是皇子,婚事张罗起来流程也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妥的。
楚云绯坐在榻前看了会儿书,心里却一直在回想谢夫人说的话,忍不住思索着太后在其中起的作用。
容苍当年能安然活下来,或许是太后从中帮忙,而且太后一定知道容苍是皇后的儿子。
所以太后当年是将计就计,还是因为顾家势力太大,有所顾忌?
亦或者是太后不喜欢皇后,所以才“促成”她失去了这个孩子?
楚云绯一个人安静地坐着,以为今天下着雨,府里不会来客人,然而不消半个时辰,熊嬷嬷又来了锦麟院:“王妃娘娘,宸王妃求见。”
楚云绯皱眉,面上浮现几分冷淡之色。
战王府和宸王府如今已撕破脸,算是正式敌对的关系,宸王夫妇怕是恨不得撕碎了他们,这个时候又来干什么?
连下雨天都呆不住,迫切地想来打探点消息?
楚云绯声音淡淡:“把她带去前院内厅奉茶,我很快就过去。”
“是。”
人都到了门口,她自然不会拒见,但不管宸王妃来意是什么,她也不会给对方任何心存不善的机会。
换了一身见客的衣服,楚云绯抬脚走出锦麟院,盛夏给她撑了伞。
抵达前院时,正好看见被熊嬷嬷引进来府宸王妃,尚未开口寒暄,宸王妃已自觉地赔礼致歉:“今日冒昧登门,有些唐突,还请九弟妹海涵。”
楚云绯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贴身嬷嬷撑伞,伞下宸王妃一身紫色正装,头上朱钗华贵,一派亲王妃该有的气度。
楚云绯淡淡一笑:“不知你找我何事?”
她今日装备齐全,墨雨、墨雪、盛夏和宝蝉齐齐站在楚云绯左右两侧,四个人四双眼睛皆盯着宸王妃,像是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利举动似的。
两人走到内厅坐下,宸王妃才开口:“我有些话想单独问问九弟妹,不知能否让她们先出去?”B
“只怕不行。”楚云绯微微一笑,“眼下我跟你关系不太友好,虽说就算动起手来,你也不一定是我对手,但我怀有身孕,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宸王妃脸色一僵,语气有些不悦:“九弟妹说笑了吧?我只是有些话想问问你,又不是特意登门找你打架。”
她是教养良好的世家贵女,又是皇族王妃,难不成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句话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楚云绯淡道:“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宸王妃沉默片刻,神色略显阴郁:“上次在宫里,九弟妹说千岐在你们手里,我回去想了想,怎么也没想出来千岐是谁,不如九弟妹跟我说说这个人?”
楚云绯愕然,随即失笑:“你们夫妻二人商议几天,就商议出来一个咬死不承认的结果?”
宸王妃神色微凛:“九弟妹说话要有证据,不能随意栽赃陷害,甚至随意抓个人过来就诬陷我们有什么阴谋。”
楚云绯饶有兴味地一笑:“千岐在我们手里,他是不是受宸王指使,你们清楚,我也清楚。当然,宸王府那些下人们应该更清楚。”
宸王妃沉着脸不说话。
“你可以让所有人都闭嘴,但有些事实是怎么否认也没用的。”楚云绯接过熊嬷嬷奉上的茶,漫不经心地抿上一口,“宸王给容苍下蛊毒长达十年之久,存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们自己明白。你可以不承认,但别忘了有个词叫做反噬。”
姜盈瞳眸微缩,不由自主地捏紧手里的帕子:“我听不懂九弟妹在说什么。”
“你听得懂。”楚云绯嘴角噙着一抹嘲弄的弧度,“你若坚持说不认识千岐,我也不勉强,不过千岐上次被审问时,好像透露了什么自保之道,说对他的主子下了蛊,只是不知这个人是贵妃还是宸王,不如你回去问问,最近宸王有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宸王妃脸色骤变,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这就破功了?”楚云绯挑眉,“不是不认识千岐吗?”
姜盈冷冷盯着她,神色略有些狼狈。
“你不用太着急,我当时听容苍就这么说了一嘴,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还是回去问问较为妥当。”楚云绯微微一笑,笑意却透着几分冷意,“容苍发作的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只盼着其他人不会承受一样的痛苦才好。”
宸王妃心头一沉,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千岐那个妖人,若真敢对贵妃和宸王下手,她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