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好奇宝宝闪着奇异光芒的眼神彻底把夙华给打败了,她放柔了声音,哄劝道:“发烧就是你现在生病了,你别管是什么了,你现在的确是需yào
热水,现在你闭上眼睛数十下,数完十下你就能看到我了好不好?”
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这么温柔的声音,羲和的声音温柔起来也是很温柔的,但是第一次听到秦夙华这么温柔地对自己讲话还是破天荒头一回,他竟然生起了不要好的念头来了。说真的,太一这也是第一次发烧,他不知dào
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但是看起来夙华是知dào
的,那就把自己交给她全权代理好了。就当是照顾了她这么多天的利息。
察觉他松开自己的手,她立kè
瞬移到了静湾,找出一个储物袋,吸入足够的水后又瞬移回去,当中不过十秒钟,如此之快倒叫太一觉得惊奇。
“你身上有带火吗?我要把水烧开。”
这可恨就可恨在她不会火,从出生到现在就与火无缘,好在太一是个天生火系灵根,一定有办法的。这么想着的夙华也就不担心了,只见他慢慢地伸出手,取出一个小木棒,夙华忙是从他手里拿过这木棒,别看它小的能单手握住并不不起眼,但它的用处倒是不小。
她捣鼓了几分钟将这其中的原理总算是弄明白了,对着木棒念出火咒的咒语,“噗嗤”一声小火苗窜了出来,夙华把这根木棒扔在地上,旋即,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小木棒渐渐长大,成了一堆柴火,生生不息、乐此不疲地发光发热。
此时的太一虽然脑子昏昏沉沉的,但有她在身旁转悠着,他是怎么都睡不着。看着她拧眉琢磨的小样子就很有趣,他侧躺在石头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为了自己忙这忙那的,心情大好,就连发烧带来的不适都缓解了很多。
烧水,伺候人,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她这个高贵的巫尊会做的,但令太一意wài
的是,这女人虽然在很多时候没有基本的常识,不过在照顾人方面还真的没话说,事无巨细,把他照顾得妥妥帖帖,很快就好了大半。虽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这的确是事实啊。
“嗯……已经退烧了,看来我的退烧药是有效的。”
“多谢夙华道友多日来的照顾,我太一感激不尽!”
“别这么说,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也不会跳下水去,也不会感染上风寒又引起了发烧,倒也奇怪,我怎么也想不通,这大陆上的人,怎么会发烧呢?”
“你口口声声说发烧,难道你见过和我一样症状的人?”
夙华脸色一怔,脑中灵光一闪,“这倒没有,我只是在医术上见过。”
太一虽然察觉出她有所隐瞒,却仍旧点头道:“也许是我的体质和别人不同。”
女子若有所思,不置可否地点头沉吟道:“这也有可能。”可是,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夙华才是知dào
,太一的体质是不能下水的,那一次是他唯一一次下水,为了她……
这样互相照顾的日子终于走到了尽头,两个人健健康康地离开静湾之时,皆是长舒一口气。
秦夙华走在他的身侧,望着他快速行进时的侧脸,夕阳的金光斜斜地射在他的脸颊上,右侧的脸有着些微的阴影,让人分辨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如何。
突然间,他的身影翩然而起,宛如蛟龙,当她眨了下眼皮的时候,他快速准确地飞至不远处的山峰之上,闪过一抹悸动,她捂着胸口,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她竟是听到了心口呼啦啦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的声音,好似有什么东西砰然而出,让她不知所措。可这些都是错觉,就算心口被撕裂了,她怎么会感觉不到痛呢?反而有几分的……甜蜜。
若是有人问夙华,她的一生中最美好的场景是什么?她想着,这一刻,便是她最难以忘怀的情景吧?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气息,她翩然而起,跃上山峰,站在他的身畔,宁静致远的山谷重峦叠嶂美不胜收,静谧的黄昏给人以幽静之感。
这个时候,身侧的男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间握住了她的手,她怔愣之间居然没有甩开,微微侧着头,注视着他,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暗涌罢……因为啊,他握着自己的手是在颤抖着的啊。
直至生命的最后尽头,直至秦夙华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依旧记得当时他说的话,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他看着她的眼睛,那般的坚定执着,纯粹到不忍触碰。
四目相对,默契的是谁也没有躲闪一丝一毫,“夙华,这条路我走了不下百次,却从来没有一次有今日这般忐忑,我想,这并不是偶然,而是一路有你,让我的旅程变得新奇起来。真的,我,我感谢上天,上天安排了你在我的身边。夙华,我想……我是,我是……喜欢上了你。”
夙华怔住了,久久不动。
她就是这么简单地凝望着他,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的是诧异还有那独属于少女的悸动,“你……你说什么?”
太一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就算让他现在去杀凤族老大,他连眉头都不会眨一下,可是他觉得表白这种事情简直比让他去杀十个金仙都要难!他没有也不会错过她眼里的所有表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把发自胸腔的声音喷发出来,“夙华,我喜欢你。”
山风过处,青草香飘过人的鼻尖,自山下涌上来的风吹过她的脸颊,吹散她的发丝,吹起她的裙裾,她终于败下阵来,好像是输了一场仗的将军,脸上有了些许的酡红,这是独属于少女的气息。
活了这么多年了,更可以说是两世为人,她那份被埋葬了的少女心今天竟然砰然跳动了,这样的认知叫她觉得又羞又尴尬,可是,谁没有年轻过?更何况她现如今早已拥有无尽的岁月,甚至是得到了盘古的许诺和期待,能够走到洪荒的尽头。她的那颗心哪,不安分了。
她是如此,太一何尝不是如此,他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心动一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明自己的心意……不要拒绝……不要拒绝……他的心快要低到尘埃里了。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的,没有体会过爱情的美好,没有体会过相思的情动,谁会知晓其中的内涵?说别人容易,轮到自己难上加难。
谁先动心谁就输了,然而这一次,最先转身的是……秦夙华。后来,夙华有告sù
太一,她说,也许是因为她并没有喜欢上他吧。
有那么一刻,秦夙华低低地笑了,金色的余辉撒落在她衣服上,裙裾上点着几朵小黄花,她为什么笑?因为,她闻到了妖的气息。她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无法言说的意味,低沉而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宛如神明般的审判,宣告了他们的结局:“太一,你是妖,我是巫,我和你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们只能是盟友,只能是朋友,却不能成为恋人,你懂吗?”
闻言,太一像是被击中了般,猛然后退一步,发丝遮盖在脸颊上,看不到他的表情,“呵呵呵呵……”陡然间,太一笑了,他笑得凄然也狂傲至极,夙华觉着,倒不如不笑好呢,这笑了可比不笑难看多了。他用着极为笃定的口吻指着她,质问道:“这是借口,秦夙华,你会在意这些世俗的东西吗?”
话出的当口犀利不留一丝情面,那般认定的口吻真教夙华的心为之一颤。他说的没错,她不在意这些,可是他终究是不明白的,巫族的血液融进了她的骨血里,她生来就必须为巫族而战,而他亦是如此。
他看不到遥远的将来,可她能够看得到,她们两族之间不死不休,没有转圜的余地。她与十二祖巫必将同在,而他和帝俊就是他们的敌人。他和她,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倒不如让他断了这份念想。
见她沉默着,被她拒绝所产生的羞怒也渐渐消失,罢了罢了,不就是个女人吗?他还愁找不到好的?被拒绝就被拒绝了,又不是被捅死了。
给自己找借口让自己的心不那么痛,可越是这么想,心就越痛?他平复下思绪,闷闷地道,“你也不必为了我的面子找借口,我知dào
的,从一开始你就对我有敌意,无论我怎么努力你还是对我不屑一顾。不过……没有关系不是吗?就像你所说的,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夙华扬起头,她怕自己的眼泪会流出来,“嗯,还是朋友。”
话音还未落下就转身先行一步,隐没进山腰。
拨开自己面颊上的发,轻轻闭上眼,企图敛去方才悸动的心绪,可怎么也做不到了。太一,你说我们还是朋友,可是你却没有记住我上次说的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他们之间,她会不会死她不知dào
,可她知dào
,有一天,他一定会死。和她的亲人们同归于尽。
感觉好沉重啊。罢了,这些总有一天要面对的。
但幸好,不是今天,幸好,她知晓洪荒的历史,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