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专倏然一惊,低声问道:“彪哥能否透露一下,幕后老板是哪位?”
彪子笑笑,说道:“嘉悦电器知道吧?”
那红专点头,说:“那当然知道了,我家前阵子刚换了电视机,现在看的那台21寸大彩电就是从嘉悦买的,特便宜,莫非……”
彪子也跟着点头说道:“你猜对了,这次对机械厂势在必得的就是我们晨哥,嘉悦的大老板。”
“那也没消息透露出来啊。”那红专苦笑一声。
“老哥,你以为组委会的人真会把报名参拍企业的真实信息全都透露给你们吗?工作人员也不傻,他们也怕担责任。不过你们也挺厉害的,能把广年哥的大哥大号码搞到手,嗯,挺有道行。”彪子笑嘻嘻看着那红专说道。
“这他妈的……我就是个小买卖人,两头都得罪不起,彪哥,您给支个招儿呗,我该怎么办啊?”那红专先骂了一句,接着就求上大彪子了。
拍了下他的肩膀,大彪笑道:“这就不是个能两头讨好的事情,你只能靠一头儿得罪另一头儿,关键看你怎么选择了。”
那红专有些踯躅,拿不定主意。
想起临行前晨哥的交代,大彪子又说道:“老那,不论你怎么选择,对我们来说都无关紧要,但我交代你一句,在开拍之前,不要把嘉悦电器才是真正参拍方的消息透露给刘保利那些人,不然的话,再找你的可就不是我了。”
那红专一身冷汗,立马做出了决定,说道:“我知道怎么选择了彪哥,我不掺和了,这就走。”
“回来。”大彪子喊住了他,笑呵呵说道:“做戏要做全套嘛,不跟你那些串标团的朋友们打声招呼就走,显得你老那太不讲义气了不是?”
那红专很快明白了彪子的意思,苦笑一声后说道:“彪哥你可真是……嗐……我去还不成么。”
两人又回到茶楼,彪子看到的是这么个景象。
秦广年要了壶茶,坐在一张空桌上嗑着瓜子喝着茶,优哉游哉的。
屋里那七个家伙也没人再敢跟他支棱,见他有恃无恐、淡定如斯的样子,更是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正如夏晨料想的那样,这些人都是近年来突然发起来的土大款,本身是没多少见识的,有的只是一股子闯劲儿。
也可以说,他们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凭着一些小聪明快人一步赚到些钱,其实没有多高端。
当然,也不是说这几个人里就没有真具备大智慧的,四号桌上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就很卧龙。
瞧秦广年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端出这么一副从容不迫的架势来,小老头琢磨了下,对旁边另一个小老头低声说道:“我又想了想,人家既然能报上名,能顺利交上保证金,就证明人家是有底气,有背景的,咱们硬刚肯定不行。”
小老头二号也把声音压低,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一号小老头说道:“吓不走,就只能谈合作了。”
二号说道:“你的意思是,把他拉进来,让他分杯羹?”
一号点头,说:“除此之外,咱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但这事儿,咱俩做不了主啊,还得跟刘……请示一下才行。”二号苦笑道。
“请示个屁!”一号怒气值爆棚,板着脸说道:“他把咱们攒到一起来挣钱是没错儿,但你个老小子别忘了,咱们本身也是有影响力的,这事儿离开咱们的支持,姓刘的他一个人也玩儿不转!”
二号认真想了想,缓缓点头道:“我同意老哥你的意见,那,派谁过去跟他谈?”
他往秦广年那边瞅了一眼。
一号叹息道:“我去吧。”
他起身,走到秦广年前面,拉开椅子坐下来,笑呵呵对秦广年说道:“秦老板,刚才我那个钱兄弟莽撞了些,说话不中听,你可别介意。”
彪子和那红专这会儿也坐下了。
小老头望了眼那红专,目光中透着疑问,意思是,说说呗,面前这位怎么个底细啊?
秦广年笑呵呵的,却不置一词。
那红专尴尬一笑,对小老头拱着手说道:“褚爷,不好意思啊,这次竞标,老那我就不掺和了,我退出。”
小老头愣了一下,接着问道:“为什么啊那老弟,之前咱不都说得好好的么……”
话说到这儿,他反应过来了,看一眼正在跟秦广年低声说话的彪子,心说老那这么急迫地要退出,怕是跟这个年轻人有脱不开的关系吧?
这个小伙子又是干嘛的?道上混的?
刚才听老那喊他彪哥来着,要知道,老那可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小伙子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
想到这里,小老头感觉自个儿破解了一道谜题,那就是,秦老板之所以有恃无恐,后面是有道上的背景在支持他。
小老头一身冷汗呐,对秦广年愈发恭敬起来,笑着说道:“秦老板既然过来了,那就不妨说说您的意思呗。”
秦广年这才扭头看着小老头,笑道:“是您老给我打的电话吧?”
被识破了,今儿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话说得可不怎么好听,盛气凌人的口吻。
小老头尴尬一笑,点头道:“是,是,鄙人姓褚,褚万良,给您打电话,话说得有些过头了,万望秦老板不要介怀。”
秦广年大气地挥挥手,说道:“没关系,我被人威胁习惯了,也不怎么当回事儿了。刚才您老说什么?让我给意见是吧?”
“是。”
“不是您把我喊过来的么?我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您这边是怎么个章程,您老说,我洗耳恭听。”
秦广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淡定地放下茶杯,他已经从彪子那里得到提示了,这帮人,不足为虑。
老头儿脸一抽,想到即将到手的大笔钱财,终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索性给秦广年亮了底牌,他说道:“既然秦老板也有意机械厂这个标,要想掺一脚,我们几个也商量过了,有钱大家一起赚嘛,算您一股没问题。
起拍价秦老板大概知道了,180万,现在我们九个人,没人出20万,秦老板要参与的话,我们从各自的份额中让出一点来,您出18万占一股如何?等拍卖结束,厂子往外一卖,咱们再利润均分。”
打的果然是这个主意。
秦广年笑了,他心说真就被我料中了,这帮蝇营狗苟的玩意儿就没打算把厂子买下来后好好经营,而是想着二次贩卖赚大钱。
端的是好算盘啊。
屈指叩击着桌面,发出“嘟嘟”的沉闷响声,见小老头褚万良汗都下来了,秦广年不再逗他了,直言不讳道:“老人家,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参与竞拍,是想着把厂子买下来后正经经营一下,没打算再往外卖的,所以说,跟各位也就没办法合作了。
既然您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话不多说,就求一个公平举牌的机会,没问题吧?”
褚万良眼皮子直跳,没等他开口,钱大友先不干了,他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大眼珠子说道:“嘿我这个暴脾气,给你脸了是吧?你还真挺拿自个儿当回事儿!我今儿就告诉你吧,愿意合作,掏18万块钱,不想合作,哪儿来得回哪儿去,要是让我看见你在拍卖会上出现,我特么……”
大彪子闻言,像一头迅捷的豹子般嗖地窜了过去,架起右胳膊横在钱大友脖子上狠狠一推,接着一拳狠狠怼在他小肚子上,冷声说道:“你特么想怎样?”
钱大友嗷得一嗓子,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抽抽着疼,想俯身都不能够,因为脖子上还横着一根胳膊。
这下他真害怕了,他没想到大彪子一言不合立马动手,速度也太快了,再联想到那红专对眼前这小伙子的恭敬,钱大友冷汗频出。
“没……我没想怎么样,大哥你先松松胳膊,我嘴贱,我错了,咱有话好说,有事儿好商量……”钱大友怂了。
大彪子在他脸上拍了两下,讥笑道:“就你这胆儿的还有脸冲混子呢?谁给你惯的呀?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后长着点儿眼,认清楚谁是你丫不能得罪的。”
钱大友一叠声说道:“是是是,我知道了大哥,我以后不敢了。”
“还有,嘴叉子给我放干净点儿,再敢满嘴喷粪,当心老子把你门牙给掰下来!”
“我知道了,以后不敢乱说话了。”
大彪子环视一圈,见这些货都跟小鸡子似的,冷笑一声,问道:“我哥说了,求个公平,你们还有啥意见没?”
老哥儿几个都被大彪子彪悍的气势吓呆住了,哪还敢有意见啊,都说没有没有,欢迎公平竞争。
大彪子把胳膊从钱大友脖子上撤下来,狠狠瞪他一眼后走回到秦广年身边,说道:“广年哥,咱撤吧。”
瞪彪子一眼,秦广年那个无奈啊,最后解决问题的居然是武力。
他起身,摇着头往外走。
大彪子立马跟上。
那红专也要走,被褚万良一把拉住了袖子。
“褚爷……”那红专面带愧色。
“那老弟,你可不厚道了,怎么能临阵叛逃呢?”褚万良满脸不悦地埋怨道。
“这我真没办法啊,彪哥开口了,我总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吧。”那红专强笑一声,说道。
“那个彪哥,什么来路?”到现在都没弄清秦广年的底细,这让褚万良很郁闷。
“这个嘛,嘿嘿,褚爷,我就不便多说了。您也别为难我了,总之一句话,麻烦您转告刘厂长吧,这次竞拍我就不参加了,各位慢聊,回见吧。”那红专也是个老狐狸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转身直接走人了。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二号老头又问褚万良:“老哥,这事儿可咋办呐?”
褚万良想了想,说道:“既然人家要公平,那就给他个公平,大不了就是价高者得,只是,大家要多出点儿钱了,还包括了那红专该出的那份儿,大家也得补上这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