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西在门口等多罗和恩佐谈话,等了不久就无聊的低头数地砖,突然听到有人在她旁边斥问:“你和多罗是什么关系?”
艾尔西吓得往旁边一跳,抬头看到是刚刚的小修女莉莉,她一脸怒容,仿佛艾尔西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艾尔西对她印象还可以,莉莉刚刚对多罗撇嘴跺脚的时候,她感觉莉莉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姑娘。
于是她友好的回答道:“我是多罗的妹妹,我叫艾尔西。”
事实上,多罗一直都不是她的亲哥哥,两人也长得一点也不像。在多法安,对外是多罗和她都是他父母的孩子,实则多罗其实并不是二人亲生而是代人抚养,只是代谁,她也不知道。
不仅是艾尔西,多罗也从很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艾尔西父母并没有像普通领养小孩的家庭那样瞒着他,所以艾尔西和多罗从小就不是以兄妹相称,而是直呼姓名,只有在外得时候介绍会说二人是兄妹。
“真的?”听闻这话,莉莉不相信的眨了眨眼,绕着他看了几圈,撇撇嘴:“你和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兄妹。”
这话艾尔西听多了,她摆摆手:“我和多罗又不是双胞胎,自然不会长得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之前只见多罗一个人在这,没见过你?”莉莉还有问题。
“四年前我们就分开了,他来到帝都上学。”艾尔西回答道。
莉莉仿佛抓住了什么:“上学?可是多罗明明是一年——”
“莉莉!”
一声呵斥打断了莉莉的话。
艾尔西回头一看,是多罗开门出来了,他皱着眉头:“不许乱说。”
莉莉被凶的满脸委屈:“我乱说什么了?你以前不会凶我!”
多罗语气恢复了平静:“对不起,但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随便跟人讲,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语气有些重了,艾尔西心想。
果不其然,莉莉咬了咬嘴唇,最终没忍住,蓄满雾气的眼睛大颗大颗掉下泪来,她随便抹了一把脸,哭着道:“我再也不理你了!”转身就跑,艾尔西想安慰一下,被多罗拉住了手。
“别理她。”多罗说。
“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你刚刚说话也太无情了,我看她挺关心你的。”
“还是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这也是艾尔西好奇的事。
“这些事你知不知道都没有影响。”多罗表情生硬。
艾尔西主动放弃了这个话题,她知道多罗的性格,刻意瞒着的情况下,她是问不出什么的。
“刚刚你们是聊到了,我的父母?”
“先回家再说。”
艾尔西只能先按捺住好奇,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不好的的预感。
事实上,多罗也不知道怎么将刚刚得知的信息告诉她,他怕艾尔西难以承受。
两人离开了教堂。
脚步停下的时候,艾尔西觉得有些惊讶,她以为多罗在帝都应当是住在学院宿舍里,她家境不错,但父母一直并不是很喜欢多罗,没有刻意对他不好,更像是躲避与无视。
父亲还好,母亲一直不喜欢她与多罗玩在一起,若不是两人太过繁忙,自己又因为天赋薄弱时常受同龄人轻视,母亲也许会将两人差别对待的更明显,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两人年龄接近,却是艾尔西受了多罗许多照顾。
也是如此,四年里不管她如何询问,父母都不肯详说多罗半点消息,不是随意敷衍岔开话题,就是闭口不言,她猜想父母根本不曾关心过多罗在外的生活,时间久了她也不再多问了。
但现在的事实是,他们驻足的地方是非常漂亮宏大的府邸大门,门口甚至站着威风凛凛的侍卫。
侍卫见到多罗就恭敬的开了门,让两人进去。
里面更是华丽,里面的房子都是白灰的配色,庄重又典雅。
在贵族与上流人士交汇的帝都,能拥有这么宽阔的一片府邸,这人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多罗好像就住这里,四周的人也对他恭敬,艾尔西感到了惊讶。
“这里并不是我的府邸。”多罗并没有继续让他胡思乱想,他瞄一眼艾尔西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是恩佐的家,因为他强大的身份与实力,国王赏赐于他的。”
“我只是受他的照顾在这里借住。”
艾尔西闻言道:“他一定对你很好。”刚刚她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在教堂的占卜室,多罗对恩佐的问候有种发自内心的崇敬,这是她不曾在面对自己父母的多罗身上感受过的。
“他是一个强大而慈悲的人。”多罗没有多言。
大路小路弯弯绕绕,两人来到一栋独立洋房前,多罗道:“你可以住在这里。”艾尔西问:“那你呢?”
“恩佐并不时常回来,他更多的是待在教堂里,我住在别处,方便帮他处理府中事物。”
“那景小姐呢?她不是恩佐的女儿吗,应该也住在这里吧。”艾尔西问。
“她一手主持汉特,虽然有时回来住,但并没有闲心管理这些无关紧要的杂事。”
艾尔西点头。
两人推门进了屋子,多罗将钥匙交给她,“保管好。有大门和房间的。”
“我还有些事,等会吃午饭时再过来。”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多罗!”艾尔西喊住了他。
多罗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他。
“我的…父母。”艾尔西呐呐开口。
看来是拖不住了,多罗暗道,但他表情不变。
“你一直没有直接告诉我,是不是,他们出了什么事?”艾尔西有点反应迟钝,但她莫名的能感受到别人的心绪。
既然如此,多罗没有再隐瞒的道理,“他们可能,已经不在了。”
平静的话,在艾尔西耳边如同惊雷炸响,她脑子里并不是与父母的最后一面,而是一片空白,她甚至忘了流泪。
“艾尔西……”多罗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对两人其实没什么感情,但他知道,艾尔西心里此刻定是翻江倒海。
钥匙掉在地面上清脆的声音将艾尔西清醒,她张了张嘴,末了吐出一句:“多罗,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会吗。”
她并不是埋怨多罗说好带她见父母,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她只是现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仿佛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多罗叹了口气,默默转身离开了房子,并带上了门。
艾尔西浑浑噩噩的走到沙发上坐下,只是坐姿怎么看怎么僵硬。有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在她的手背,她抬起手,怔了一下,突然扑在沙发上嚎啕大哭,几乎声音破裂,悲痛欲绝。
她此刻想的并不是以后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的面容。
而是,他们离开的时候痛不痛苦,害不害怕,是不是还带着对世间的留恋与不舍,他们一定走的惶恐又不安,因为他们最疼爱的,年幼的女儿还一个人在这世上。
艾尔西几乎能听到妈妈的声音:我们走了,还有谁能保护她……我的宝贝……
艾尔西心脏疼痛,几乎要哭的晕厥。
……
多罗出门时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在门口待了一会,脑子里回想起恩佐的话。
“我叫艾尔西出去,也是怕她突然听到承受不住。”
“如果一定要告诉她,你尽量…委婉些吧。”
“其实早就传来噩耗,当初瑞克被单独调回帝都,我向他询问你的事,只看他的脸,我便了解了一切,他们确实对不起你,后来我也费了番力气把你从那个地方带出来,只是为时已晚……”恩佐的脸满是愧疚。
多罗回道:“我对您只有无尽的崇敬与感恩,当初您救了我,足以让我回报一生。”
恩佐摆了摆手,继续说:“当时的会议上,我的占卜结果令所有人不敢置信,瑞克听闻灾难最早发生的地方又多法安城,强烈请求将他立即调回多法安,大家也是不忍他知道妻儿即将危险却无能为力,票投之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也怪我,不能准确预测到时间,他赶回去的路上,正遇上魔界第一次入侵,来势汹汹,明明已经临近…却永远停留在了路上。”恩佐语气低落,满是悲悯。
“这不怪您。”多罗安慰道。
恩佐以袖遮了遮面,继续讲述:“瑞克回去时并非独自一人,还有许多优秀的卫兵,他们在离多法安不远的城镇困守,尼娜当时已经和幸存者逃离了多法安。”
两人应该有什么可以联系的方式,得知了瑞克的危及,不顾一切,尼娜决定孤身前往支救。”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带上艾尔西。”恩佐一直以为艾尔西与尼娜一起,刚刚见到了艾尔西,一时疑惑。
“我想,尼娜虽然是名优秀的炼金术师,但她本身战斗力不是很高,难以保护旁人,加上她要去支救瑞克九死无生,所以把艾尔西托付给了其他人。”多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剩下的不用恩佐多说,他就猜到了结局。
“你和艾尔西都是苦命的孩子。”恩佐悲悯的摸了摸多罗的头。
多罗并没有拒绝。
“你原本可以避免的,只要你们不再见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接下委托,你现在或许已经……”
多罗打断了他,“我有自己的想法。”
恩佐也不好再说,这时多罗预感到什么,他匆匆躬身向恩佐告辞,推开门就见到了正要告诉艾尔西他隐瞒事的莉莉。
……
回忆被悲痛的哭喊打断,多罗叹了口气,转身独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