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陈六郎完全放弃挣钱,只靠种田为生,一家人一直在一起,但因为没有钱,会活得特别的简朴,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块肉的话,说不定孩子们同样不高兴。

人往往会对自己能够唾手而得的事物不怎么在意,就仿佛因为容易得到,就不怎么珍贵,而越是搞不到的,就越是显得珍贵。

这就是人性,陈六郎还记得自己听到这一些话后的震动,因为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着,那么意味着他不管选择哪一方都是错。

选择挣钱,就是要放弃和家人的关系,他不可能一边挣钱,一边和家里人有着深深的联系,势必无法给儿子一定的教育。

选择家人,就要放弃让妻儿过上吃香的喝辣的生活,让他们婚嫁时都没有聘礼、嫁妆,这种穷日子只怕也不会过好,哎!真的是难于选择,但陈六郎知道自己只怕还是会外出挣钱。

那种拿到一文钱就美滋滋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他和儿孙们处于不同的生长环境中,导致所追求的不一样。

当然这段时间过后,只怕那几个白眼狼会有别的想法,但对他来说一起都过去了,他们不再是他的责任,都是当父亲的人总要自己负责自己的生活。

这是他身体恢复后有了新的想法,他早年是不爱读书的人,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他变了,开始有了自己进修之路。

之前的他坐不住,而今的他能够坐下来努力学习着更多的知识,因为他发现凌霄年纪一大把依旧在学习中,她说:活到老学到老。

这让他沉默了良久,最终开始学习,在他有些期期艾艾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凌霄很是赞同,她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好好学习,即使错过了最佳时间,只要多学一点也是好的。

陈六郎开始真的学习起来,当然他并没有看儒家典籍,他更多是去看更多直白的白话文,文言文还是不好理解。

但白话文里也有好的一面,让他变得更加乐意学习,心情变得更好,也更加理清了自己的思想,他要为自己活下去。

因此在看到第三个儿子时一开始十分愤怒,但很快就看出来他的狼狈,那种愤怒渐渐平息下来,还是赶紧把人打发掉。

看到那个十分疲劳的三儿子,他有一点点好笑,当年他曾经带着儿子们出来过,但一个个都受不了回家,再也不干,如今不也是要做?

如果说一开始这几个儿子能够醒悟过来,也许这个家就不会这样,他也曾经遇到过父子之间完全不和,但他们会彼此体谅对方,日子过得还好,不会是感情完全崩掉的情况。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检讨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一直批判自己的同时,也不得不说:有时候同一件事就看对方是怎么想的。

有些人会在整个事情的过程中找寻好的一面,也有人一直在挑刺,还特别喜欢上纲上线,扣上一个大帽子,就如同那个女人(他的妻子,但他已经不愿意和她埋在一处)一样,怎么做都不对。

如今看到三子,陈六郎那颗就没有一点点的波动,他自认为自己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今后的他想要过自由平静的生活。

“这不是陈翰吗?怎么跑到这里来?这几年不见变化很大。不过有件事要说清楚:四平是一个自由人,根本不是什么逃奴。”他带着几分嘲讽说。

“?????不是逃奴?这是怎么一回事?”陈瀚瞪大了眼睛,这几句话脱口而出,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不是逃奴,就是一般人。

突然间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自己的父亲,和之前的他根本不一样,仿佛他变白了很多,但他转念想起来其实和父亲真的不熟。

小时候父亲很少在家,主要是母亲带着他们兄弟姐妹长大,亲娘在言谈话语中一直抱怨丈夫不愿意留在家里,天天喜欢往外跑,外面一定是有小狐狸JING。

时间久了,家里的孩子们对亲爹都是有些不怎么好的印象,就仿佛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家一样,这种情况下他们对父亲颇多埋怨。

一直以来家里人有意无意都在反抗着陈六郎,后来娘亲死了,这更加剧了孩子们对父亲的反感,他作为一个丈夫连娘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

他们心里一直有着怨恨,反而没有感恩,在父亲遇到事情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危险因素除掉,最终导致事情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现在的陈涵就有了新的感受,因为钱不够花。

真的当家作主之后他们花掉了大部分钱财后,才知道挣钱不容易,有聪明一点的人能够看出来有人子中间挑唆,导致父子之间就没有什么交流,有着太多的隔膜。

儿孙们之前根本不知道陈六郎也是没有办法才离开家,也不是没有想过多多麦田,可真正的良田太少,根本轮不到他们家里买。

就是真心想要买的话,也要有很多钱,家里的底子太薄根本买不起,他不得不冒着风险外出挣很多钱,不出去挣钱家里出事怎么办?

家里嗨啊需要服徭役,这种服徭役的情况太累了,一个不好就会死人的,他想要不去服徭役的话就要出钱卖命,这都是要钱,种田攒不了那么多。

还有他有儿又有女,统统需要婚嫁,这都是需要钱财,他难道能够看着自己儿女婚嫁时因为没有钱而找最差的人?他当然不愿意。

他一直十分努力,但直到被抛弃,才发现自己的付出家人并不在意,大概一直被他保护得太好,没有吃太多的苦头。

而那时候的他也是没有做父亲的经验,以为给他们钱就可以,宁可苦自己也不会苦孩子,他不让孩子们天天吃肉,他本人也很少吃肉,在外面奔波时很多时候啃上一口大饼就不错。

偏偏孩子们根本不知道父亲在很多时候都是一文钱一文钱扣着,在他们心里钱财来的容易,并没有什么太在意开源节流这个问题,导致彼此的金钱观很不一样。

想到这里的陈六郎看着跪着的陈瀚,再一次确定自己做错了,应该关心孩子们的想法,而不是给了钱就可以。

当初陈六郎还以为只要好好读书,就会有了很大的进步,有了夫子的教导,就可以好好树立起良好的世界观。

事实证明被妻子养大的孩子,一个个都不怎么成才,养出来的孩子们大都是只顾自己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刀架在脖子上都无法放开。

挣钱真的不易,能够有机会挣到钱就不错了,还有人为了一两银子杀人,他真的没有办法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挣一笔钱。

之所以会这么说,时因为知道一直有着打着杀富济贫旗帜的人,而这种强盗大都朝那些没有多少人的队伍下手,遇到真正有钱有势的队伍根本不敢下手。

最悲惨的是那种个人走过一个地方,结果跳出来一些强盗,大好的头颅就会被人借去当成投名状,身体有可能被人吃掉。

除此之外一路上吃穿住都不方便,他真的是尽力让自己家人能够活得更好一些,可以说这一点上他问心无愧。

才会在儿子们冷漠以待后十分痛心,即使他的确不是一个很合格的父亲,但不能否认他的付出,甚至他知道他们娘几个的想法,他们十分羡慕姑母一家的生活,嫌弃他不怎么给力,无法让他们成为官宦子弟,成为人上人。

在知道这个埋怨后陈六郎有些想要笑,他从小到大就没有真正念过书,但他们条件要比他小时候要好太多,怎么也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读书人?

想到这里的他看着陈瀚,在知道现在的他们过得是焦头烂额,心里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没有了他去给他们赚钱,却还是想要过原来的日子,怎么可能?

看到他们过得很不好,他这个当父亲的人也没有更多的想法,之前没有吃过的苦头吃吃也好,以免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本事。

之前他这个做父亲的管太多遭人嫌,也有些养废了他们,以至于他们都不会走路,现在就让他们自己走就是。

陈六郎回忆到这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瀚,如今也是年纪不小的人,他淡淡地说:“想不到在这里还能够见到你,也算是一种缘分,我现在活得很好。

说起来我和你们几个人也算是分家了,以后各过各的,你们自己过的好就是,我就不需要你们伺候。”

陈六郎语气十分平静,如果说之前他对妻子还多少有一点愧疚感的话,那么知道更多情况的他完全对她十分反感。

因为他病情好转后才知道妻子的真面目,之前的她在陈六郎面前还多少端着点,又因为他不喜欢和她争吵,所以很多方面搞不清。

这还是姐姐派人去问一下情况,被派去问话的嬷嬷十分厉害,很快就从村子的女人们那里的得到更多的信息,知道后老夫人气得半死。

她才知道弟媳妇仗着他们姐弟两个人不怎么回村子肆意造谣,好在她的儿子有出息,基本上没有人敢造谣。

可陈六郎就惨了,在弟媳妇的嘴巴里陈六郎就是一渣男,一心想着小妖精,成天往外跑,才会不陪着她,有理有据,怪不得村里的男人都十分羡慕的样子。

老夫人知道整个情况后,等着陈六郎稳定住才告诉弟弟,风评被毁的陈六郎气得想要把死去的妻子揪出来问个清楚。

要知道他这个人很念旧情,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替她隐瞒了一些事情,当年他硬着头皮外出挣钱,一开始的确是想着挣上一笔钱就好。

没有想到的是家里的日子好过很多后,妻子的娘家人就跑来打秋风,导致家里的钱全部被妻子娘家人弄走,等待要钱的时候没有钱了。偏偏更加倒霉的是孩子生病,整个家庭雪上加霜。

没有了钱该怎么办?偏偏那段时间姐姐还不在家里,没有地方借钱,妻子的娘家人又一口咬定没有借钱,导致他不得不去借了高利贷。

他一开始没有告诉亲姐,差点倾家荡产,妻子那时候十分懊恼,连连哭泣,他这个做丈夫的能够怎么办?

最终不得不硬着头去找亲姐,好在是亲姐还是念在一母同胞的份子上派人跟着还了高利贷,为此他被姐姐好好骂了一顿。

跟着老夫人告诉陈六郎,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只能帮着他到这一步,这种高利贷绝对不能借,再借就不是她的弟弟。

另外老夫人还说:要知道她自己这一次替兄弟还债,但不会把自己棺材板钱都给这个弟弟,她是他的姐姐,而不是亲娘。

就算是亲娘也不会一直帮着他养家,陈六郎乖乖地听从姐姐的训诫,也没有把妻子做的事情告诉给姐姐,因为他知道妻子做的太过分。

原本大姑子姐和妻子之间就有些隔阂,要是姐姐知道是她的原因导致出现问题,只怕见着妻子更没有好脸色。

为了防止两个女人掐起来,他就把责任抗在自己肩上,他也彻底看清楚种地不会发财致富,跟着一个商队跑商,再一次一点点积攒起钱财。

先还给了姐姐,再把自己原本卖出去的土地等东西能够赎回赎回,要是不能赎回的也就不要了,另外买就是。

当然这之后他没有再给妻子很多钱,他怕她等着自己不在时再一次把钱给了自己娘家人,到时候孩子们哭都没有哭的地方。

给了一部分钱在族老那里,万一孩子生病时才能够动用,而且这一次也有族里的人看着,可以预防再一次把钱给光。

这导致他和妻子的感情很快变得淡漠起来,双方都有些看不顺眼,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依旧是夫妻的名义。

他一般会在最重要的时间里留下种庄稼,其他时间在外面挣钱,他的妻子自然感觉到了他变得是十分冷淡。

正好她的家人又来借钱,陈六郎正好遇到,直接赶出去,放话说:“什么时候把之前借的钱还回来,什么时候允许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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