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南笼府,城南乡洞洒寨。
普洱的战事结束后,王阿从便回到了南笼老家的寨子里,暂时又做回了那个治病救人的王仙姑。
“启禀娘娘,据报,在广西的第二兵团北路大军攻占柳州后,歼灭清军一万,其余清军逃到了桂林府、平乐府等地;中路大军则攻克了浔州。郁林州等地,南路兵马在左将军的率领下在南宁城全歼两万清军后,现已挥师进入了廉州府。”
广西的战事传来后,余阿鱼还是第一时间汇报给了王阿从。
王阿从闻言顿时放下手中的药材后说道:“如此一来,就算加上各地的团练、土练等,广西的清军也就只剩不到两万人马了。”
“正是。”余阿鱼点了点头回道:“如果相邻的广东、湖南不出兵的话,广西清军最多还有两万人马,如此一来,广西的局势已无悬念了。”
王阿从闻言摇了摇头,道:“几次大战下来,广东那里除了水师外,清军几乎已经无兵可调了,至于湖南那里,如果清军出兵相救,第六兵团恐怕等的就是那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黎汉明的具体布置,但从大军的调动上,王阿从也不难分析出来。
“等廉州府、雷州府、琼州府等地的战事结束,那么南线的大战便就没有了,如此一来,第二兵团便可由广东北上,加上东进的三路兵马,南方的决战便就开始了。”
说道这儿,王阿从想了想又问道:“女营的情况如何?”
“回娘娘,有普洱一战的影响,女营在云南、广西等地招募六千女兵补充进去后,已和近卫部队北上,现已到达了遵义的新兵训练营,正和那个军营的一万新兵开始了训练。”
王阿从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也准备一下,等大帅到了后便启程北上吧。”
“是!”余阿鱼应了一声后便转身下去安排了。
等余阿鱼下去准备后,王阿从却有些不舍的在寨子里到处走走看看了起来,她知道,这次离开,将来再回来的机会就很少了。
甚至,这次一别,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如今南方战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只要南方一复,则军政府必然要搬迁,然后北方一复,有得继续搬迁。
再然后,便是新朝成立,那时,除非有必要,否则是真没有可能再回来了
从古到今,结婚都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古代也有许多延续下来的关于结婚的说法和习俗,就好比六礼。
清朝的时候,两个人从刚开始到成亲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就是选择合适的成婚对象,叫做议婚;接下来就是正式的确立男女双方的婚约,这个阶段又分为小定和大定;最后就是举办婚礼,真正的成亲了。
在议婚的时候,主要是看女子的名字,周礼中说的是用占卜的方法来测试女子的名字,通过这个方法可以大概的预测到这段婚姻是否会幸福吉祥。
清朝的时候重视的是双方的生辰八字,但是,在看这个之前,需要先确认双方的基本条件是否相匹配,然后在看看双方的出生时间是否相互合适,如果相互犯冲的话,这段婚姻就立刻打住。
议婚成功之后,两家就可以订婚了,首先是前边所提到的小定,这个过程是由未来的婆家出一名老公孩子公公婆婆都有的女人给女方家送礼,然后由女方姑娘亲自接过后,这样一来,这门婚事就正式的确定下来了。
之后就是大定,这个是在真正的婚礼前一百天以内进行的,这个过程主要是商议结婚的日期,并顺便通知各方的亲朋好友们,大定的时候送的礼当中必须得有一只鹅,这个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除了男方的人家要给女方的人家送礼之外,女方也要有一定的陪送的东西,这些东西是在迎娶之日的前一天或者是就在当天送到男方的家里的。
黎汉明和王阿从虽然相识,但涉及的礼仪方面的事情,双方都没敢大意,好在,在黎安理等人的亲自操持下,婚礼以前的步骤都已完成了。
当然了,因为双方习俗不同,其中也简化了不少。
不过,虽然简化了婚礼流程,但让黎汉明没有想到的是,就算简化简化的婚礼流程,也让差点受不了了。
开元4494年五月初十,宜嫁娶。
一大早,遵义北郊的大帅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门口窗户贴满了大红喜字。
黎汉明待在自己的房间,在伯母黎程氏等人的帮助下穿着新郎的衣服,他现在所穿的是类似于明制的汉服,长跑宽袖,颜色绯红,脑袋上还有一顶带有双翅的乌纱帽,不过是乌沙变成了红纱。
本来这时的婚礼所穿是清朝的褂袍和旗袍等的,不过自军政府成立以来,民心越来越稳定,服饰出现了一些变化,原本清朝的那种丑陋不堪的服装已经逐渐被淘汰,汉服复立。
时辰一到,花轿出门,以净茶、四色糕点供“轿神”。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吹吹打打。
这时黎汉明才知道,作为新郎的他是不用到女方家去迎亲的,以喜娘为使者,持名贴前往即可。
虽说王阿从家是南笼府人,但为了方便,黎安理等人在遵义也给他们备置了府邸,就在北城区域,所以路程倒也很近,没多大一会儿便到了王府。
而此时的王阿从则正在被送娘用五色棉纱线绞去脸上汗毛,既开面,正疼得有些受不了时,就听得外面花轿到了,顿时心里一紧,配合着脸上的不适,眼泪便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养育了她二十年的家了。
“娘娘,今天是您的喜日呢,该高兴些!”送娘见状,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笑着安慰道。
却说外面花轿临门,王家连忙放炮仗迎轿,旋即虚掩大门“拦轿”,待塞入喜钱后始开,花轿停放须轿门朝外,王家由王阿从的女护卫燃着红烛、持着镜子,向轿内照一下,谓驱逐匿藏轿内的冤鬼,称“搜轿”。
待时辰到后,经由男方这边的喜娘三次催妆后,才由王母为王阿从喂上轿饭,寓意不要忘记哺育之恩。
不过如今王阿从父母双亡,这一步便由蒙伯一家代理了。
等喜娘再次催促的时候,王阿从先是拜别了蒙伯等人,才由其代兄长李阿六抱上轿。
见新娘上轿后,喜娘顿时喜庆的高喝一声:“起轿咯~”
婚礼者,昏礼也,古时于黄昏举行,取其阴阳交替有渐之义。
黎汉明的婚礼也按古礼与黄昏举行,载有王阿从的花轿到达大帅府时,正好接近黄昏。
轿进门,大帅府代管家孙良谟连忙让人奏乐放炮仗迎轿,停轿后卸轿门,由一名五六岁盛妆幼女,俗称“出轿小娘”的迎王阿从出轿,用手微拉王阿从衣袖三下,方始出轿。
王阿从出轿门后得先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然后进大帅府门前再得跨过一个火盆,步红毡,由喜娘相扶站在喜堂右侧位置,这时黎汉明才由捧花烛小儇引出站在喜堂左侧。
接下来便是拜堂成亲了,喜堂布置与各地相同,拜堂仪式则与黎汉明所想的稍有不同,有主香公公,多由新郎祖父或祖伯叔担任,黎家这里因为情况特殊,则由顾德全来担任,主香者和新郎、新娘皆遵赞礼声动作。
而负责唱赞礼的则是袁枚,时辰一到,袁枚便高喝道:“行庙见礼,奏乐!主祝者诣香案前跪,皆跪!”
黎汉明、王阿从、顾德全依言皆诣香案前跪下。
袁枚随即又接着喊道:“上香,二上香,三上香!”
“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升,平身,复位!跪,皆跪!”
“升,拜!升,拜!升,拜!”
“跪,皆跪,读祝章!”
接着便由一个十三四岁小儇跪在右侧拜佛凳上读早已准备好的祝章。
等祝章读完后,袁枚才接着赞道:“升,拜!升,拜!升,拜!”
整个过程总称为“三跪,九叩首,六升拜”,这一套流程下来,别说王阿从一女子了,就连黎汉明也累得不轻。
好在黎汉明两人终于听到了他们最想听到的话语:“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繁缛的拜堂仪式毕,由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黎汉明则执彩球绸带引王阿从朝着洞房走去。
让黎汉明没想到的时,去洞房的路上也还有一套流程,二人脚须踏在麻袋上行走,一般为五只麻袋,走过一只,喜娘等又递传于前接铺于道,意谓传宗接代、五代见面。
好不容易入洞房后,按男左女右坐床沿,称“坐床”,然后由一名福寿双全妇人用秤杆微叩一下王阿从盖着彩罗袱的头部,而后交于黎汉明挑去盖头篷,意示称心如意,谓请方巾、揭盖头。
因二人先前早已熟识,这一环节倒也没显得有多尴尬,只是王阿从作为女儿家,稍微有些脸红害羞而已。
完成这一步后,黎汉明便被喜娘轰了出来,接下来王阿从要换装,还有仪式没完成呢。
而后,黎汉明、王阿从来到正堂行拜见礼,论亲疏、辈份依序跪拜见面,称见大小。
拜时起乐,堂上摆大座两把,受拜者夫妇同坐,如一个已故,则亦按男左女右就坐,另一把空着,拜毕赐红包给新娘,俗称见面钱。
新娘与同辈见面则作揖,若小辈拜见时,新娘亦给见面钱。
之后,举行待筵,新娘坐首席,由四名女子陪宴劝食,新娘多不真吃。
其实过程与后世的农村婚礼大同小异,只是稍微复杂了一些而已。
终于在一套繁琐到极致的婚礼环节完成后,黎汉明牵起王阿从再次回了洞房,完成最后一道程序。
“喜娘,还有多少礼节啊?这结一趟婚,感觉都快累死了。”回到洞房后,黎汉明顿时笑眯眯的问一旁的喜娘道。
二位喜娘、送娘闻言对视一眼后笑了起来,说道:“大帅,夫人,下面倒是还有些礼节,一步不能少,否则会不吉利的,这些做完我们就走,耽误不了二位的好事。”
喜娘、送娘一般都是都是老油条,嘴上什么话都能说。
如此露骨的话让黎汉明和王阿从都是脸色一红,仿佛是相亲刚见第一面,媒人就劝去约炮一样尴尬。
咳嗽了一声,黎汉明假装正经的说道:“如此,还请二位费心了。”
合卺之礼,乃是婚礼的最后一道程序,即新夫妇在新房内共饮合欢酒。
这一习俗起源于上古,原本是将葫芦一剖为二,两瓢分别盛酒,夫妇共饮,表示从此成为一体,开始进入婚姻生活,慢慢亦改用杯盏,乃称“交杯酒”。
加上什么系礼服,吃枣子等一些小礼节做完后,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这些繁琐的礼节才结束,最后,黎汉明让余阿鱼给了二位喜娘、送娘赏钱,这些事情才终于告一段落。
这时黎汉明才重重松了口气,不过虽说婚事繁琐,他还是高兴的,毕竟前世他不过单身一人。
如今终于有了家室,也算是弥补了前世的缺憾,虽说这种缺憾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实现的。
而最重要的是,一个人吃喝不愁和两个人过日子是不同的,在王阿从进门的那一刻,他身上忽然又多了一重责任感。
这种责任感是对一种家庭的责任感。
从今以后,黎汉明在这个时代就有了羁绊,才算是真正的在这个时代落脚了。
黑暗中,她听到了他的鼻息,由浅到重,后来,这鼻息就从耳朵移到了她鼻尖,热烈的像炉火一样,把她身子烤得暖暖的。
藏了一个寒冬的花骨朵,被暖风一吹,便热情地绽放开。
暖风过后,又是疾风骤雨,刚刚绽开的花在风雨中摇摆,像是没了根一样,飘飘摇摇地长在空中。
黑暗中,仿佛眼前有一片墨黑色的海,潮水汹涌而来,一下一下地拍打在岸上。这潮水越涨越高,最终将整一朵花都浸没,海水比风雨要暖和,但是力量却更凶猛,将她紧紧裹住。
后来,潮水退了,鼻息声再次传来,依旧像炉火
而就在遵义城内为黎汉明的新婚而鞭炮声声、锣鼓喧天时,京城的紫禁城中却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