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怜!”景枫又唤了一声,声音虽是温和,可是,他的眉头却也依然皱着。

司徒青怜猛然回过头来,直面着景枫,“陛下,臣妾现在没在办法看着你……”说着,便又咳起来,许是有些激动,咳的便越来越厉害,直咳的人心都在颤动。

忍了忍,司徒青怜才停住了咳嗽声,一张脸已经变的红红的,她的嗓子已经有些倒了,以前糯糯软软的声音变得嘶呀起来,竟会让人觉得她好悲伤,咬着下唇,她盯着景枫轻道,“陛下,请回吧!”

“青怜……”景枫还要再说些什么。

然而,没再听他多说些什么,司徒青怜已经一下子便从床上站起身子来,哪怕她里面只穿了里衣,可是,她却显得一点不在乎,倒叫宸宫里伺候的人全都低下了头。

她赤着脚便走在了地上,歪歪扭扭地便朝着宸宫外走去……

春雨见了,吓得不行,一把过去抚住司徒青怜,“娘娘,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去哪里?”

司徒青怜对景枫很是生气,然而,看着春雨的时候,她却还是伸了伸手,冲着春雨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没事!”

司徒青怜在微笑,可是,她的笑却让人心酸,春雨一下子便哽咽起来了,“娘娘……”

抚着春雨往外走,她几乎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春雨的身上,“春雨,跟我出去吧!”

一个‘我’字,足以看出她的心伤。

景枫一直皱着眉头看着,这一会也终于走了过去,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甚至有点来严厉地吼道,“给朕好好去床上呆着,你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你不知道吗?”眼见司徒青怜一动不动,眼神里甚至带着些反抗,景枫的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滚回去!”

冷笑了两声,司徒青怜一挑唇,“那好……请陛下赐臣妾抗旨不遵之罪!”

司徒青怜一眨不眨地盯着景枫的眼睛,也带着几丝逼迫的意味道,“请陛下赐罪!”

景枫的牙咬了又咬,拉着司徒青怜的手越来越用力……

这么久了,除了夏樱之外,还没有谁敢这么跟他说话,胸口起伏的越来越厉害,景枫竟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如果陛下不屑赐臣妾之罪,那麻烦放开臣妾的手!”司徒青怜朝着景枫缓缓逼进,带着些沙哑的声音轻轻地喊道,“放手!”

景枫楞了一下,看着那样的目光,双手竟也缓缓地松了开来……

哪怕只有一瞬间,可是,在景枫放手的这一刻,春雨还是从司徒青怜的眼里窥探到了些许失落的意味……

收回了手,司徒青怜再次转身冲着宸宫之外走去。

“你去哪?”景枫放低了声音,也放缓了姿态,“青怜……”

司徒青怜紧了紧里衣,略带些许伤感的说道,“若是寻常夫妇争吵,那么,妻子尚且可以回娘家,可是……陛下,青怜有家不能回,有冤难以伸,你觉得臣妾还能去哪?”

宸宫里是沉默的,只能听见司徒青怜那略带沙哑的声音,“陛下,你怀疑臣妾,那么……你要臣妾以什么样的心态继续呆在你身边,呆在这个皇宫?”她的声音悠悠扬扬,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司徒青怜背对着景枫继续说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是……至少我可以不见你,如果陛下与我之间还有一点点情意,那么……请不要让人来找我!我想静一下,陛下也是一样。”

“你要离宫?”景枫的拳头缓缓地捏了起来,“什么时候回来?”

叹息了一口气,司徒青怜没有立刻回答,想了好久,她才道,“其实我也想决绝地再也不见你,可我做不到,哪怕到了现在我也依然在意你。”

不在以陛下臣妾相称,司徒青怜垂着头,一双赤着的脚早已经冻的通红,又咳了几声,司徒青怜接着说道,“该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你可以怀疑我,可是……你决不能监视我,否则……”司徒青怜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宸宫里的人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那个否则刚一说完,她袖口处的衣料便被她撕裂开来,锦帛断裂的声音是那么清脆,足以把周围所有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是了,司徒青怜是陪着景枫打江山的人,她御下虽然温和,可她倒底也是武将之后,倒底也是上过站场的人啊!

景枫按了按心口,那里有种闷闷的痛,“好,朕保证绝对管你,可是,你要去哪?”

“去哪?”司徒青怜握着春雨的手,脸上有几分茫然,“不知道,也许就在华诸,也许……臣妾会离开的远一点!”

“好!”景枫点头,“自己小心!早些回来。”

“好!”司徒青怜亦是点头,眨眼之间,泪水便滴到了脚板之上。

春雨咬了咬牙齿,牢牢地握着司徒青怜的手,紧紧地搀扶着她。

老鬼自从给司徒青怜把了脉之后便一直凝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老鬼的目光粘住,司徒青怜竟有一种并不十分舒服的感觉,她一直都知道老鬼这个人,却对他的一切都不熟知,然而,仅仅这么一个照面,她便觉得……这个人太过于高深莫测。

景枫是目送着司徒青怜离开的,他眸子之中的光泽叫人看不出深浅,更让人没办法猜出他的态度。

离开了宸宫,春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刚才……她也觉得压抑得要命,“娘娘,我们要去哪?”

春雨笑了笑,“什么娘娘,记得改口,出宫了便得叫青姐!”

春雨替司徒青怜有些委屈,“都是夏樱的错,在夏樱没有到华褚来的那些日子,陛下对娘娘别提有多好!”

司徒青怜一楞,手上一紧,便又咳起来。

春雨连忙替她拍了拍背。

“傻瓜!”司徒青怜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这样的说法,你留不住一个人,不能去怪那个人身边的人,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景他对我……”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敢在说下去!

是她要嫁他,是她在他没有一点势力的时候便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登上皇位,她没有看错,她喜欢他的眼神,喜欢他的抱负,喜欢他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保持着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可是……他呢,他或者也是喜欢她的吧,可是,她喜欢的她,却是一个有家世,可以帮助他的女子,是一个温和贤惠能帮他打理后宫的女子……

司徒青怜一阵恍惚,这一刻,她的心真的是疼了……

是不是,只要有家世,只要能替他管理后宫,那么……其实,在他眼里,那个人是谁都没有关系的?

司徒青怜还待想下去,她身前便跪下一个小太监!

“皇贵妃娘娘!快快……”小太监喘着粗气,指头直指着昆华宫的方向。

宫里的太监实在太多了,司徒青怜看着他虽觉得熟悉,却也一时想不出他究竟是谁。

“你慢慢说……”司徒青怜将这小太监抚了起来。

小太监瞧了司徒青怜一眼,眼眶里竟有了些泪,“娘娘对陛下实在没话说,可陛下……”小太监哽咽着,“说句不敬的话,奴才真为娘娘觉得不值。”

“没什么!”司徒青怜温和的一笑,“夫妻间哪有不吵架的,本宫只是想出宫转转,你如果没什么事……”

没说完,这小太监便一拍脑袋道,“呀,快快……初九姑姑!”

“初九怎么了?”春雨是个急性子,一皱眉,“你倒是别快大舌头,有什么快说。”

“初九姑姑劳累过度,找到陛下后便昏了,是奴才把初九姑姑放到床上休息着呢!”小太监咬了咬下唇,“刚才初九姑姑醒了,她便说要去找……找皇后拼命,任谁也栏不住啊!”

“什么!”司徒青怜大吃了一惊,望了昆华宫一眼,急匆匆地迈了几步。

司徒青怜本是穿着里衣出来的,可春雨倒底给她披了件火红的披肩,她这一急,披肩竟也掉了,那小太监看了一眼只着了里衣的司徒青怜,整张脸全红了。

等春雨和司徒青怜都走了的时候,这小太监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思绪不由的回到两年前……

那时候,他进宫当太监也才半年,家里面,娘亲的病和哥哥科考的费用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可他却只是花房里一个最不起眼的下等太监,家里哥哥与县太爷吵了嘴,被关进牢房里,急需银子周转,否则,哥哥只有死路一条!

他已经成了太监啊,哥哥成了家里唯一的独苗,如果连哥哥也死了,那他们秦家便也绝后了,况且娘亲年迈,若无哥哥照顾,她拿什么养活自己?

银子啊,哪里才能有银子?他急得哭,却什么办法也没有,最后,他想到了去偷,听说贵妃娘娘的一支簪子也价值连城,他每天都能去司徒青怜那里给她的花草换水,所以便动起了坏心眼。

第一次偷盗,被春雨抓了个正着,本要把他打一顿赶出皇宫的,是司徒青怜过来,看着他小小年纪,又见他眼睛红红的,这才问道,“是家里出事了吗?急需用银吗?否则,你也不会有那么大胆子!”

他跪着哭着把情况给司徒青怜说了,指天发誓那是第一次……

她果真没怪他,又给了她那簪子,还让春雨支给他一锭金子,又下令救了哥哥,罢了那县令的宫。

他用那一锭金子给哥哥捐了官,给娘治了命……

至于那簪子,他至今还留着,一直舍不得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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