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诺语从月华宫出来后,便又去一趟嘉德殿。
当季舒玄得知苏诺语来了的时候,简直是大喜过望。可转念一想,他脸上的喜悦之情便褪去,这丫头必定是有什么事要求他,否则怎会主动来嘉德殿?
果不其然,苏诺语一来便开门见山:“皇上,之前从嘉德殿内搬走的那盆碧雪青可还能找到?”
“什么意思?”这样突兀的问话有些叫季舒玄意外。
苏诺语简单说明她的想法,总结道:“我仔细想了这个事,为今之计,若是能找到碧雪青,或许我可以通过试验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不行!”季舒玄听了她的计划,断然拒绝,“诺语,朕宁愿永远不知道真相。也不能叫你冒这个风险!”
苏诺语心中微微感动,然而,这是她同贵妃之间的承诺,岂能这样就放弃呢。苏诺语心思微动,看着季舒玄,问:“皇上,之前您曾说过,白府一事要等到褚哲勋回来后交由他查,是吗?”
季舒玄点头,说:“是,朕是答应过你。但你有所不知,哲勋这次回京述职只是小住十日。四日后,他又要率军远征。”
苏诺语笑着说:“皇上,白府一事或许一时间难以有结果。但是关于碧雪青的问题,也许他能帮上忙。”她之所以这样说,并非全为了自己,要知道当今天下,在用毒解毒领域,只怕无人能出其右。若是皇上能允准夜离进宫助她,也许会事半功倍也说不定。
季舒玄听后,略微沉吟,道:“你若是不说,朕倒是把这个给忘了。如此也好,朕即刻派人出宫宣他入宫。”
“多谢皇上。”苏诺语盈盈拜下。想着等会便能看见夜离,心情大好。当然,她也不忘时刻告诫自己,等会在皇上面前,不能失了分寸、乱了阵脚才好。
说话间,季舒玄已经着章华前去传召。另一方面,季舒玄吩咐苏诺语留在嘉德殿内,省得来回耽误时间。苏诺语自然是欣然同意。只是端坐在那儿的她,始终三缄其口,并不说话。季舒玄忙于政务,自然也没时间理会她。
褚哲勋得了消息,来的极快。一路上章华并未多说,褚哲勋自然也不会多嘴去问。因而当他出现在嘉德殿,却看见苏诺语也坐在那儿的时候,着实心中一惊。
只是褚哲勋向来镇定自若,更何况在皇上面前,稍有不适便会引来祸患。他目不斜视地上前,恭敬拜下:“皇上万福!”
季舒玄嗯一声,指了指苏诺语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先坐。
褚哲勋按着指使坐在苏诺语身边,两人不由自主地互看一眼,又都不约而同地别开了目光。既然两人意见一致,都想要在不伤害皇上的情况下,终成眷属。那么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在他面前露了马脚。
相比较苏诺语的心中有数,褚哲勋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日子皇上找他,多是为了公事,可关于作战方针这块,早有了定论。除此之外,便是为了诺语的事。
难不成
皇上今日找他是因着诺语的事?
难不成
皇上是想要他帮着说服诺语?
这样的想法叫褚哲勋心底骤然一紧,若真是如此,只怕今夜诺语非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不可!昨夜诺语才郑重其事地警告他,这样“乐于助人”的人,再不许做!
思及此,褚哲勋眉头微蹙,面带难色地看向苏诺语,眼神中满是无辜与委屈。而苏诺语则唇角上扬,噙一抹略带深意的笑。对褚哲勋来说,早已习惯了凡事尽在掌控,如这般没谱的感觉,除了面对诺语,还很少有。他心底暗暗叫苦,祈祷着皇上可千万别有什么不仁之举。
过了一会儿,季舒玄处理好手中的奏折,看着端坐在一旁均目不斜视的两人,心底暗暗好笑。说起来,这两人间多少也算是有点联系,怎得这么陌生?
季舒玄那玩味的眼神愈发叫褚哲勋心底不安,他主动发问:“不知皇上今日将臣找来所为何事?”
“不是朕找你。”季舒玄指了指他旁边的苏诺语,说,“诺语找你。”
褚哲勋猛地看向苏诺语,眼底更是惊诧。但面上却冷静自持,谦和有礼地问:“哦?苏太医找我?敢问苏太医,所为何事?”
苏诺语起身,向季舒玄行礼后,方才看着褚哲勋,一本正经地说:“数月前京中爆发瘟疫,小皇子不幸夭折。之后我曾在贵妃的月华宫中”
褚哲勋了然地看向苏诺语:“苏太医的意思是,想要我协助彻查碧雪青与赤炎草一事?”
苏诺语颔首:“若是褚爷愿意相助,我喜不自胜。”
“好了好了,事情已经说得很明白。哲勋啊,诺语这边你就多帮忙。尽量在你离开之前,将此事做好。”季舒玄见他们言语间客气至极,打断他们,说道。
两人互看一眼,一起起身,道:“臣遵旨。”
季舒玄满意地颔首。
苏诺语不愿再待,起身道:“如此,微臣告退。”随即看向褚哲勋,“若是褚爷愿意,咱们便抓紧时间吧。”
有这样的美差,褚哲勋哪会不愿意,自然是欣然答允。
季舒玄看一眼两人,扬声唤进章华:“这两日便叫小魏子全程陪在他们身边,有什么事也好帮衬着。”
章华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小魏子便进来,恭敬地同两人打了招呼,规规矩矩地候在一边。褚哲勋和苏诺语见状,飞快对视一眼,心下俱是明了。皇上表面上不说,实则心底还是防着他们的。
出了嘉德殿,两人一路上守着该有的规矩,苏诺语详尽地同褚哲勋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褚哲勋在苏诺语和小魏子的陪同下,去了一趟月华宫,详尽查看了一遍,离去。
贵妃若有所思地看着褚哲勋同苏诺语相携离去的背影,心中浮现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娘娘,皇上真是看重您。竟连褚爷都惊动了。”彩纹站在一旁说道。
贵妃摇头:“本宫虽不知这个褚哲勋是为何而来,但至少可以肯定皇上如此做,必定不是为了本宫。”
“娘娘”彩纹讷讷,不知该如何应对。
贵妃凄然一笑,示意她不必紧张:“彩纹,你不必紧张,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本宫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皇上若真是看重本宫可会这么久都不来看本宫吗?皇上此举十有八九是为了苏诺语!合宫上下还有谁不知道,苏诺语便是皇上的心头肉!”
“娘娘,您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您陪在皇上身边多年,皇上不会忘了您的好。”彩纹极力安慰道。虽然她心中明白,现如今除了皇上的驾到,任何的安慰之语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贵妃摇摇头:“有苏诺语在,皇上哪里还会记得旁人?你还记得前几日的夜宴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苏诺语那么叫皇上没面子,若是在以往,即便是不处死,也早已被拖出去重责!可是你看皇上在盛怒之下,都没舍得苛责她半句。”顿一顿,她叹气,“唉,罢了,本宫也该认命了。”
彩纹心疼她的颓然,想要再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目光看向殿外,忽而笑道:“娘娘,您还记得之前您说过的话吗?苏太医之所以接连拒绝皇上,十有八九是因着心中另有其人!”
“你这话是何意?”贵妃看向她。
彩纹俯身下去,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问:“娘娘,若是这件事叫皇上看见,必定不会再留恋!”
贵妃似有犹疑:“这件事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没有证据,皇上是不会信的。不过,这风声倒是可以缓缓地放出去,宫内诸人最擅长的便是捕风捉影!”
“娘娘英明,这件事交给奴婢去办吧。”彩纹笑着说。
贵妃颔首:“好,只不过你凡事小心些,可别引火烧身!事关重大,只怕到时候本宫想要救你,也是有心无力。”
“娘娘放心!”彩纹自信满满地说道。
从月华宫走出来,苏诺语问褚哲勋:“褚爷,方才你可发现了什么?”明明是爱人,却要装出一副不相熟的样子,还要极生分地唤他一声“褚爷”,实在有些别扭。
褚哲勋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暂时还没有。毕竟时日太久,即便是有些气味,只怕也早已挥发。”
苏诺语也面犯难色:“这件事我早已答允了贵妃,可一直都没什么进展。”
褚哲勋没有说话,凝神许久,突然间停下脚步,看着苏诺语,说:“苏太医,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或许可以一起办。”
“什么?”苏诺语问。
褚哲勋声音沉下来,道:“白府灭门案!”
苏诺语面露惊诧:“这两件事一起办?”
“是,你想想,这两件事的共同点在哪儿?”褚哲勋问。
苏诺语聪慧,瞬间恍然:“毒!”
“没错!”褚哲勋点头,“白府灭门案中凶手也是先下了剧毒!这次的事,若是你的判断没错,那么小皇子便是死于碧雪青的毒!表面上看这两件事的凶手或许不是一个人,但这其中也许会有所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