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内,苏诺语早早地便洗漱完毕,准备上床歇着。这些日子,身子开始一天天地好转,太医院的事她也开始插手。除此之外,整日地还得惦记着小皇子夭折一事,现在又添一件杨妃的事,她可真算得上是分身乏术。

“心云?”苏诺语扬声唤道。心中有些犯嘀咕,这丫头是有些怕黑的,以往天一黑,她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从不会乱走。今日不知怎么的,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苏太医,您找心云姐姐吗?”进来回话的是另一个小丫头,是章华安排到她身边,帮着做些粗使的差事,也好替心云分担些。只不过苏诺语早已习惯了心云的服侍,加之换了旁人她也不放心。因而近身的事全是心云在忙,这几个奴才不过是在院子里做些洗衣、洒扫的事。

苏诺语随口问道:“瞧见心云了吗?”

那丫鬟摇摇头,低声回答:“并没有。方才心云姐姐说是出去有点事,只叫奴婢们候在这儿,若是苏太医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们就是。”

苏诺语摇摇头,淡淡笑道:“没事,一会儿她回来,你叫她快些进来。”

丫鬟应是后,依礼退了出去。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辰,心云终于回来了。

苏诺语诧异地看她:“去做什么了?怎得这么晚才回来?”

心云拍拍胸脯,一副有惊无险的样子,神秘兮兮地说:“小姐,您可知道我方才瞧见了什么?”

“什么?”苏诺语也起了一丝好奇。心云这丫头平日里也爱大惊小怪,但在这个时辰出去一趟,许是真的有什么发现也未可知。

心云看一眼窗外,谨慎地起身将窗户关严实,又将门掩上,方才回到床边,压低声音说:“我方才出去晃了一圈,却无意间瞧见了个人!她鬼鬼祟祟地往西南方向走,我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小姐,您猜我瞧见谁了?”

“你这丫头,竟还学会在我面前卖关子!”苏诺语哪里能猜到,“我猜不出来,你说吧。”

心云神秘地吐出一个名字:“雅儿!”

“她?这么晚了她不伺候在吴妃身边,往西南方向走,准备去哪儿?”苏诺语听到这个名字后,更加有兴趣。自从她得知吴妃给她下毒之后,她便对桃花源的人和事比较敏感。心云如今忽而提起这个人,想必是有什么重大发现。

可……西南方向有哪些宫殿呢?苏诺语微微蹙眉,仔细想来。

还不待她得出结论,心云便已经按耐不住,公布了答案:“冷宫!”

苏诺语眼睛瞪大,一脸惊讶。这个时辰往冷宫去,莫不是想要对付杨妃?否则若真是有什么事,为何不在白天里正大光明地去,非要等到这月黑风高的时候?

心云接着说:“我原以为她是想要去对杨妃下手,便一路尾随在后。可是等她到冷宫时,我却看见同她说话的人是灵贵人!”

“灵贵人?”苏诺语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实在是陌生。

心云这才想起来,两年前那会儿小姐病的严重,宫里的这些琐事肯定是不记得的。她将灵贵人与杨妃的恩怨简单地说给苏诺语听,末了,道:“您看在这个时候,雅儿找上灵贵人,十有**都是在密谋和杨妃有关的事吧?”

苏诺语听完她的介绍,有几分啼笑皆非。看来这世间的事还真是因果报应,环环相扣啊!昔日,灵贵人因杨妃入了冷宫,那个时候只怕没有人会想到有朝一日风光无限的杨妃也会沦落至此吧?还真是报应不爽啊!只是不知道当日杨妃所谓的小产,究竟是不是和孩子有关。

既然两人曾有过这样恩怨纠葛,那么灵贵人心中对杨妃的怨念便是不言而喻。更何况吴妃为了永绝后患,一定是要想法子除去杨妃的,现如今找到这个灵贵人,必定是想要故技重施!

“小姐,您在想什么?”心云见苏诺语若有所思,问道。

苏诺语轻笑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心云也笑着,说:“看来,小姐也认为她们是想对杨妃出手?”

苏诺语点头:“自从皇上圣意转圜,吴妃已经三番五次地来套我的话,虽说每次都被我应付过去。但她不会放心让杨妃活在世上,于她而言,最安全的法子便是尽快除去杨妃!”

“那小姐预备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暗中保护杨妃?”心云问。既然小姐当日愿意去为杨妃在皇上面前求情,想必是不想让她就这么被人害死的。

苏诺语沉吟片刻,方才缓缓道:“我仔细想了想,身处后宫的女人们,最惯常使用的手段,大概就是下毒。而对于杨妃这样纵横后宫多年的人来说,这基本的防患意识必定是有的。我现在想的是,能不能利用这次的事,让吴妃露出马脚来!”

心云看着她:“小姐既这样说,想必是有法子的。我笨手笨脚的,也帮不了您什么忙。等您筹谋好了,我便负责做吧。”

苏诺语笑着说:“好,但是现在时辰不早,早些休息吧。”

翌日清晨,苏诺语看着心云,笑着说:“心云,今夜我也要效仿雅儿,去一趟冷宫!”

“冷宫守卫森严,若是您去了,必定会引起众人的注意。”心云提醒道。

苏诺语点头,说:“是,若是只有我去,必定会引人注意。等会我们便去一趟嘉德殿,这件事只有让皇上出面,才能掩人耳目。”

早膳之后,苏诺语携心云往嘉德殿走去。

对于季舒玄而言,苏诺语这样的主动求见,是让他大喜过望的一件事。自从苏诺语病重之后,他便日日派了章华往太医院跑,这还是第一次苏诺语主动出现在嘉德殿。

若是寻常之人,想见季舒玄一面,哪有这么容易?可对苏诺语来说,这实在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但凡是她出现在嘉德殿外,只要殿内没有王公大臣,她甚至连通传都不需要。

“诺语,你今日怎得想起来看朕?”季舒玄高兴地问。

苏诺语抿了抿唇,不留情面地说:“皇上,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些事,我需要您帮忙。”

季舒玄原本满是欣喜的眼神暗淡下去,就知道这丫头没有这样好心,会主动来看他。不过转念一想,身在宫中,但凡是苏诺语有事,还是得求到自己头上。这至少说明,他对诺语来说,是无可替代的!

季舒玄苦笑一下,自己何曾也变得这般自欺欺人了?

“什么事?但说无妨。”季舒玄问。

苏诺语将自己的打算详尽地说与季舒玄听,末了问:“皇上,您觉得我这法子如何?”

“你有怀疑的对象?”季舒玄沉声问。

苏诺语看着他,终究还是摇摇头:“皇上,在一切没有证据确凿以前,请恕我不能对您说。但我至少可以向您保证,我所做的一切绝不会对您不利,也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季舒玄唇角上扬,看着她,毫不怀疑地说:“关于这点,朕自然是信得过你。”

“多谢皇上信任。”苏诺语起身行礼。能得到季舒玄这样的信任,她是心有感动的。

季舒玄促狭道:“你若真是要感谢朕,便该有点实际行动。你知道朕看重什么。”

苏诺语面上讪讪,别开视线,尴尬地说:“既如此,那诺语便先行告退。”

季舒玄无奈地看着她,颔首示意她可以离开。看着她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季舒玄心底是深深的挫败,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才能得到苏诺语的一颗芳心。

是夜,章华早一步将一切都打点好,苏诺语如约来到冷宫,同杨妃见了面。

“杨妃,我今日找你,是为了……”苏诺语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杨妃面上有些尴尬,说:“事到如今,你若是再称呼我为杨妃,实在是有些嘲讽。”

“称呼而已,并不重要。”苏诺语淡淡地说,“若不是有要事同你商量,我不会来这儿找你。”

“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杨妃也不是个拖拉之人。

苏诺语面色平静,语气也没有一丝起伏:“你既然上次告诉我说一切都是吴妃所为,那么想必你该对她有所防备。”顿一顿,她嘲讽地开口,“何况身处后宫多年,那些个手段,你该比我清楚。”

杨妃唇角微扬,说:“看来你也知道吴妃同灵贵人勾结一事,应该也知道灵贵人同我往日的恩怨。”

“是,我都知道。”苏诺语大方地点头,问,“不过,在此之前,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曾经是否有过身孕?”

“你不是自诩医术精湛吗?你觉得呢?”说话间,杨妃将手伸给苏诺语。

苏诺语了然,搭上她的手腕,不过片刻功夫,便松开。她恼怒地看着她:“你从未有过喜脉!”

“果真是医术精湛。”杨妃算是默认。

苏诺语想起昨夜心云的话,冷下脸来,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古人诚不欺我。风水轮流转,你现在的种种遭遇便算是给灵贵人赎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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