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匆匆来到拱极门上(北城东门)周遇吉竟然已经在此和几个将领正在朝正北张望。

见常宇到来,周遇吉迎了上来:“据报北边出了点事?”

“周总兵消息倒是灵通”

常宇淡淡一笑:“没出事,只是有人来了需要人手迎接一下”。

“京城来的么?”周遇吉问道,目光朝北所及,皆是荒野不见人迹。

常宇摇头:“老相好回来了”。

“吴指挥使?”

周遇吉瞬间反应过来,吴孟明多日前带了不少人马出城,因其身份使然他也无权过问,现在在这节骨眼突然回来了,让他有些意外。

没错,出城捞银子的吴孟明回来了,此时就在太原城东北的山谷里,之所以没直接回城是因为得知贼军已在城外,他怕被堵住,所以先遣人来报,让常宇派人接应。

贾外熊领令率三百金吾卫精锐骑兵已出城去迎,同时常宇下令东,南城门守兵盯紧贼军动向,以防不测。

好在今天贼军龟缩不出营,仅有零星探马在营地外溜达,甚至足迹都没踏过东西城门的线,所以常宇这边派人出城迎接吴孟明理所当然没有被发现。

当然,假若被贼军发现,相信闯贼即便一头雾水,也不会让吴孟明轻易进城,少不得又要一番争斗。

来了,来了,常宇冒着寒风在城头目视贾外熊的人马进入东北山谷,约三刻便见回城。

不知道老吴这次搞回来多少,眼见队伍壮阔,后边大车竟有半百之多,常宇强捺激动,忍不住面露喜色,旁边周遇吉察言观色,心道这伙人又不知道去干啥勾当去了。

随着人马越来越近,常宇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周遇吉蹙眉远望,很快也发现不对!

突的,常宇转身下城,屠元和铁柱紧随其后,三人到了城下,翻身上马,打马出城。

跨过护城河,常宇纵马疾行,如风驰电掣转眼间到了队伍眼前。

“厂公!”迎面一匹快马驰来,吴孟明双眼通红,满面风尘不说,还一副胆颤心惊的模样,委屈的像个宝宝:“苦煞我也!”

“发生什么事?遇到贼兵了可是!”

常宇顾不得管他,目光所及,吴孟明带出去的那些太监军,府军卫以及腾骧卫三百士兵,竟然大部分身上带伤,狼狈不堪!

“大人”这时,唐破天,胡岭以及程明也围了过来,三人身上皆有伤。

“一言难尽,且进城再说!”吴孟明长叹。

也罢,常宇也知此时不是说话时机,毕竟贼军在侧虎视眈眈,于是几人打马快行朝城门奔去。

“沈王在后头”

刚过护城河,吴孟明说了一句。

“啥玩意?”

常宇一怔,勒住马,他让吴孟明去打劫沈王,这货竟然把人给劫持过来了?

哎!吴孟明长叹一口气:“咱们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常宇突然觉得吴孟明这次出行所遇非常,部下带伤可见遇袭,且战斗激烈,而要打劫的那人竟然还随队而来,这其中故事看来当真是一言难尽。

心中想着,回头朝后方队伍望去,果见有一辆马车特别的宽大,且造型精美,应是那沈王座驾了。

“城上去说”常宇示意吴孟明几人快行。

刚至城门便遇周遇吉下来,和吴孟明见了礼便问:“可是遇了贼军?”

“此事稍后再说,潞安府的沈王在外边烦请周总兵先行接待一下,咱家有些事要处理一下”说着便同吴孟明几人急急直奔城上而去。

潞安府的沈王怎么来了,周遇吉心中疑惑,望着常宇的背影大声问道:“厂公大人,如何安排沈王?”

“先送至晋王府”城上传来常宇的声音。

城上东北角楼,屠元和李铁柱率数十持刀亲卫把守,严禁任何人靠近。

角楼上常宇凭栏望远,看着沈王的车队鱼贯进入城内,身后吴孟明几人一脸颓色。

“吃食一会送到,趁这当口好好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让你掠银子你丫怎么把他人给掠来了”常宇强忍不快说道。

“贼军已经攻破潞安府,潞安(今长治)已为贼所占!”吴孟明抬头说一句。

常宇顿时愕然:“什么,贼军此时不应在卫辉府么?”

吴孟明摇头:“大人情报有误,贼军此时并未攻占卫辉,而是打下了潞安府,我等赶到之时,正好遇到沈王外逃,其后有贼人追兵,无奈之下,只要硬着头皮将其救下,随即仓皇逃来!”

常宇一时无语,吴孟明短短一句话,却透露太多消息!

刘芳亮攻破怀庆府后,竟然放弃攻打眼前的卫辉府,却直奔潞安而去,这是他记忆中所没有的!

事实历史上,刘芳亮破怀庆府后,卫辉的潞王仓皇逃窜,刘贼却并未随即去攻占卫辉,而是先去打下潞安府生擒沈王后,又折返拿下卫辉的。

然而常宇记忆中却少了这段史料,仅靠推断刘芳亮必然先去打近在眼前的卫辉,所以才怂恿吴孟明趁着这当口去打沈王的秋风。

却不成想,吴孟明刚到地头便遇到仓皇出逃的沈王,而贼军其时已经拿下潞安。

“此乃咱家之过,没成想情报有误!”常宇略带愧意的说道,其实他哪来的情报,全是凭借后世史料来推断时间线,只是这次记忆不清推断有误,差点害了吴孟明全军覆没。

因为从吴孟明那句救下沈王后仓皇逃回,便知当时战斗的激烈。

“伤亡可大?”常宇呼了一口浊气,看了胡岭一眼。

“报大人,咱宫字营的兄弟失了七个,说着看了一眼程明和唐破天,另外两卫的兄弟伤亡三十多!”

妈的!常宇重重砸了一下栏杆,三百多人马损失四十余人,这笔账就先记在李自成头上了。

“还好命大,逃回来了”吴孟明揉了揉脑袋,他生性胆小,早前也是常宇各种保证加上激将才把他激出城,哪知竟遭遇贼军,双方激斗,虽然他并未参战,却也吓个半死,直到太原城外,才算松口气。

“可眼下沈王至此,咱们算不算弄了一声骚”唐破天一脸愁容道。

“偷鸡不成蚀把米呀”吴孟明苦笑。

常宇也是头大,先不说带回来一个累赘,明眼人如周遇吉等稍微动下脑子就猜了个八九,吴孟明怎么会那么好心千里迢迢去搭救沈王,奉旨而去?更是无稽之谈,崇祯一来没那么好心去搭救藩王,其次他也没有先见之明可以提前预知贼军竟绕过卫辉府直接打潞安府。

说白了,就是锦衣卫和东厂这帮人去打秋风的……

连周遇吉都能看破的事,这事传到崇祯那老油条耳朵里他岂能看不出来,虽说这事最终他能落得好处,不过常宇的把柄他捏的更实了,抢劫藩王这帽子算是焊在头上了,啥时候想整治,一句话的事。

妈的!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常宇心有不甘:“既然已经落的一身骚,那就必须弄点实惠的”。

“怎么弄?”吴孟明双手一摊:“难不成厂公还想在太原城明目张胆的抢劫沈王不成?”

“抢劫是不可能,勒索总成吧,多少也给死去的兄弟弄点丧葬费呀”常宇咬牙道。

“勒索?大人三思啊,会被上折子的,这事便是沈王忍着了不吭气,太原城那些文官都能用折子埋了您,再者说了,你以什么为借口勒索”

“文官?”常宇冷哼一声:“慢慢你就发现文官的地位将会越来越低”又道:“至于勒索借口么,要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的勒索?”吴孟明有些懵逼。

“保护费!”常宇嘿嘿一笑:“千里迢迢的把他从潞安府救来,还损失不少兄弟性命让他出点保护费怎么了”。

“这借口虽然光明正大,还依旧放不到台面上说呀,得寻个机会敲打一下,让他自己体会”吴孟明道。

常宇点头:“但凡明白人都会应了,若遇了铁公鸡咱家也要和他死磕一下,亏,咱家从来没吃过,也不想吃!”

见常宇说的硬气,吴孟明几人眼睛亮了,神色也终于有了些活力。

“咱家见他车队不少,看来家底很是丰厚”。

一说这个吴孟明顿时来了精神,笔出手指头:“三十大车,装的满满的!也就是为这些大车,咱们兄弟才和贼子搏命的呀,不然谁特么的管那沈王死活,早溜回来了”。

“既然都是兄弟拼命护下的,不取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弟兄!”常宇冷笑,吴孟明几人也露出笑意。

“那沈王多大年纪,别七老八十的不禁吓唬,在一命呜呼可就不好玩了”常宇有些担心,这沈王别跟潞王一样,受了点惊吓就嗝屁了。

“大人您还真的悠着点,这沈王年纪也不小了,具体多大不知,但卑职依稀记得他是万历十三年封的世子,还真的快七老八十了”。

万历十三年也就是1585,常宇估摸一算,沈王封世子前至少也得十多岁了,那还真七十多了。

“沈王叫什么?”

“朱效镛”吴孟明答道。

噗嗤一声,常宇乐了,朱审烜的曾祖辈。

朱元璋儿子太多,为了怕后辈起了重名乱了辈分,于是给二十六个儿子各自排了二十个辈分。

第三子晋王朱棡排到朱审烜是第十一辈,而二十一子沈王朱模排到朱效镛这代才第八辈,岂不正是朱审烜的曾祖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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