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队伍中的林子默,知晓了己方这一次阻击战的伤亡情况。三千多人的队伍,伤亡将近三分之一。赵文轩的部众伤亡最少,只有百来人,钱千户的士卒伤亡有将近三百人,而方千户的军士伤亡过了一半。内心五味杂陈的他,真是没有多好的心情参加庆功宴。既然赵辅颁布下了帅令,那么自己就得执行,毕竟活下来得人,总得好好地放松一番,致使杀猪宰羊的景象是在官军的各个营地里面,热火朝天的搞了起来。

林子默是没有表现出像其他将领一样的高谈阔论和提前享shòu

起胜利的喜悦,而是去了自己伤兵的营地。血腥味道依然弥漫在空气中,伤兵们的各种哀嚎和痛苦的呻吟之声,充斥在他的耳朵里面。经过之地,林子默是总能看见断手,断脚,或者大盆大盆的血水被人送出。

自己看见战场以外的残酷性,依然存zài。他知dào

这个时代既没有像吗啡一样非常有效的镇疼药,又没有青霉素这种对抗细菌滋生的药物。至于麻沸汤什么的缓解疼痛的药物,效用总是十分的有限,而对付细菌的办法便是最古老,最原始,最直接的用烧红的烙铁朝伤口上面烫。一个受了重伤的士卒要想活下去,除了自身要有坚强的求生意志以外,上天的意思就更加重yào

,毕竟这里的手术就是割掉断肢和腐肉。

躺在一张席子上面的年轻士卒,疼的是大声嚷嚷道:“我求求你们,还是杀了我吧!”

闻声走了过去的林子默,注意他的肚皮已经被划破,而肠子已经从他的腹腔里面掉落出来。他没有一命呜呼,不是一件好事,毕竟现有的药疗条件和水平根本就没有办法救治他这样的重伤员。随军的郎中们,唯一做的事情便是去救治其他有生还可能的军士。

蹲下身体的林子默,完全没有顾忌所谓的等级和身份,而是伸出双手握住这一位十六岁左右士卒的右手道:“你很勇敢。你的父母,家族,亲人都会为你感到自豪。”

注意力得到转移的伤兵,似乎感觉到伤口没有像刚才一样疼,双眼直视自己的父母官道:“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大人,我亲手杀死了两名叛军。”

“真的。你很勇敢。”双手紧握他的林子默,神情认真道:“你是一名我们大明的勇士。”

伤兵的脸上是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双眼似乎看见了自己荣归故里。徐徐松开他双手的林子默,飞快拔出右靴子里面的匕首,干净利落的刺进了他的心脏。已经没有任何呼吸的他,脸上依然保持住了死前的笑容。跟随自己主人而来的王强,知dào

林子默的举动是为了不让对方再受过多的痛苦。其实,死并不可怕,而可怕的便是经lì

死亡的过程。

瞧见自己主人起身之后的王强,双手抱拳道:“这种事情,还是让属下来替主人完成好了。”

右手握住匕首的林子默,明白他是为了替自己代劳,却没有接受的意思道:“还是我亲自来。即便他们不能活下去,我总是要给他们死前的荣誉。”

听完话的王强,没有再多说,毕竟他动手和自己动手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士卒被一名知府“送走”,可就要比仍旧是白身的王强“送走”,更能感觉到尊严和荣誉。实jì

上,林子默的内心十分明白,荣誉什么的,全是骗人的鬼话。在高位者,要是能把国家治理好了,使得黎民百姓有一口安乐饭吃,鬼才愿意起来干着掉脑袋的事情。

林子默是接过王强送过来得一块白布,擦拭干净匕首以后,叫来了随军郎中的头儿道:“能救活的士卒,你一定要给我救活。至于药物上面的花销,你不必担心。即便你把所有药材用完,都没你什么事情。你还需yào

什么药物,尽管开口便是。我会命人去取这里一切不足的东西,毕竟浔州府的地界上面,还是我林子默的地盘。我的话应该还是管用的。至于那一些伤重,实在不能活下的军士,我会亲自送他们魂归故里。”

随军郎中的头儿是感觉到很是意wài

,谦恭道:“府台大人请放心,在下一定全力救治。”

点过头的林子默,说了一句‘很好’,便继xù

朝前面走,意在查看自己的伤兵们。随军郎中的头儿是深深地被感动,认定林子默是一个真zhèng

爱民如子,爱兵如子的好官。自己知晓当官的人中没有几个会真心实意的对待下面的人。官吏们更多是利用手下,捞好处,捞前途。

而这一些统兵的将领,更多的是一味利用士卒们的性命去冲杀,好为自己的前程铺路。即便真有大官前来,只不过是转一转,做出一个样子而已。随军这么多年的他,还是第一次瞧见真心关怀士卒的好官出现。

这一趟下来,林子默是亲手送走了自己两位数的军士魂归故里。他的内心里面是一点儿都不爽,反而很是沉重。自己手起刀落的刹那间,没有表现出嗜血和嗜杀的一面。他看见这一些二十岁不到的青少年,甚至还没有享shòu

过男女之间特有的欢愉便匆匆地来到这个人世间,又匆匆地离开。自己真心觉得他们才是白白地在这个人世间走了这一遭。

夜幕降临,一堆堆地篝火烧了起来,四肢健全的军士们,围坐在火堆旁边,一面大碗的喝酒,一面大口的吃肉。庆功的宴会便这样算是开始了。白天,林子默和赵文轩是得到了赵辅的亲切接见。晚上,两兄弟没有被邀请出席主帅营帐举办的宴席。

显得有一些愤愤不平的赵文轩,喝光了一碗酒,带有发牢骚的意味道:“要是没有我们兄弟二人死命抵挡住余部侯突围,决计不会有这一次围歼他的大胜仗。”

“文轩,你还是稍安勿躁。”端起酒碗的林子默,没有喝下去道:“我们本来就不是赵辅的人,所以不被他重视也是在情理之中。为兄不求多的,只求你我没事儿便好。”

抓过酒坛就仰头狂饮了一下的赵文轩,内心仍旧不爽道:“过去,我被人算计都忍了,毕竟功劳全部加起来也没有这一次的大。这一次,我们兄弟二人是命悬一线,本就应该记首功。少说一点儿,官升三级也不为过。”

喝过一口酒,吃了一口烤羊肉的林子默,显得很淡然道:“看样子,你似乎忘记了我们刚出桂平城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功劳,本事,你都不缺,但是就缺这官场中的斗争经验。你想,我们又不是赵辅的人,而是韩雍的人。他凭什么栽培和提拔我们?他们二人的关系如何?你我都不清楚内情。再说,他是率领十六万大军的主帅,而我们只是协助他围剿叛军。要我们的风头盖过了他,恐怕他的颜面就没有地方摆放了。”

再闷头喝过几大口酒的赵文轩是觉得自己义兄说的字字在理,仍旧心有不甘道:“这么一件大功,记在赵辅等人的头上,我真是不痛快。”

林子默是坦然若之道:“你不要过于的心急,要不然会站得高,摔得重。这大明的天下,已然是危机四伏和暗流涌动。今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的是。我们兄弟二人依旧还很弱小。准确的说,我们只是他人棋盘上面的棋子,而完全还不具备坐下来和他人博弈的资格。现如今,我们非但不要变成为他人手中的弃子,而且要让他人觉得我们极其有价值。我们是没有根基的人,一旦犯错,搞不好连一个站出来为你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深感自己又得吃一次憋屈的赵文轩,忍不住举起酒坛狂饮。自己知dào

其中的不公平,但是又无力改变。内心非常不满的他,只能用喝醉酒的方式麻醉自己。赵文轩是确实体会到了自己的一腔大志向和大抱负,完全没有地方施展一样。

伸手抓住他酒坛的林子默,微笑道:“慢慢地喝,不要这样狂饮。为兄理解你的心思,但是我们先要学会隐忍,才能有机会登上去。韩雍,赵辅,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是我们不能得罪的大人物。这一次的你我的功劳,就当算是卖给赵辅的一个面子想了。”

真是笑不出来的赵文轩,叹了一口气,语气中的抱怨不减道:“这一个面子卖得真够大。我越想越觉得他们捡到了一个大便宜,而我们兄弟二人,付出了这么多,连一个响屁都没有捞到。我们还是不聊这个,越说越搓火。”

林子默是呵呵一笑的话中有话道:“来,我们喝酒,吃肉。如果你想骂,随便骂即可。反正,这里就我们兄弟二人在,没有外人。今晚过去以后,这事儿便彻底过去。至于事情的发展,那便看上苍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要把负面情绪带入以后的日子里面。你,我,他都是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便我们不害人,总还是要提防被人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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