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辰没抬头，实在是许苒半趴在他身上的姿势，他一抬头便能蹭到不该蹭的位置，即便如此，他还是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和许苒头发上清淡的洗发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心弦微微一跳，有种古怪的感觉。
不算讨厌。
“话都说不出来了？”许苒看到他脑后起了一个大包，心里十分愧疚，也不知道秦少辰的沉默是气的还是疼的，连忙扶起他，“对不起，这就是个意外，我绝对不是报复你。”
秦少辰抬头，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将全部重心放在她肩膀上，闭了闭眼睛：“去医院。”
“我送你去医院……”许苒险些被压得一头栽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低声问，“秦先生，你自己能走吗？”
这么压下去，她不死也没了半条命，怎么安全活着把人送到医院？
“你觉得呢？”秦少辰反问，蹙眉，神情不耐。
“那您先坐一下，我去找人帮忙。”许苒又把人扶回去，却遭到拒绝，“我有洁癖。”
许苒打量他一眼：“你不讨厌我了？”
“谁害我变成这样的？”秦少辰一点也不客气，“你可以认为这是报复。”
“你！”许苒气结，这厮真是分分钟能让人把愧疚变成愤怒，“好，我扶着你，摔倒了你可别怪我。”
秦少辰指了指服务台：“先买单。”
服务员一听，微笑着走过来：“小姐，请这边买单，这一餐您共计消费一万一千一百元，刷卡还是现金，微信支付宝也支持。”
许苒险些一甩手把秦少辰丢出去：“这么多？”
秦少辰瞥她一眼，面无表情，侧身压着她肩膀：“磨蹭什么？”顿了顿，他语气有些痛苦，“头疼。”
许苒气得吐血，内伤估计能把自己憋死：“这么一大桌子菜，都没有吃几口……服务员，可以打包吗？”
“当然。”服务员看了黏在一起的两人，笑着说，“两位真是恩爱。啊，刚刚点的猪脑花，需要一起打包吗？”
许苒还没从‘恩爱’这个惊悚的词中回过神，便听秦少辰淡淡道：“打包。”
“……”许苒皮笑肉不笑地掏出工资卡，一阵肉痛，“刷卡，谢谢。”
这一顿饭，吃得人仰马翻，许苒想一想便气血於堵，可还是得咬紧牙关送秦少辰去医院，跟伺候祖宗似的鞍前马后，生怕他金贵的身体出了半点差错，她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秦先生，你就撞了脑袋，为什么要做全身检查？贵公司不提供体检吗？”许苒捏着一摞检查单缴费回来，嘴唇都咬白了，“您这报复得有点明显了吧？”
秦少辰躺在病床上，正在跟助理打电话，听到她一番讨伐，面不改色地和电话里说：“今年的体检名额少我一个。”
苏墨：“……秦总，您不是一直由家庭医生检查的吗？”
什么时候参加过公司的员工体检？
逗小姑娘玩吗？
秦少辰没回答，指了指柜子上打包的猪脑花：“不吃吗？浪费了可惜。”顿了顿，他盯着许苒怒火攻心的模样，“补脑的，适合你。”
苏墨在电话那头听到老板的毒舌，犹豫着要不要挂电话。
许小姐又怎么惹了秦总？
许苒看到那一堆打包的食物就胃疼，餐厅医院走一趟，她三个月的工资逗泡汤了。
“秦先生，我觉得你需要再去精神科检查一下，这脑子没撞之前就不正常了吧？”
秦少辰没理会她，冲手机那边问：“小白怎么样？”
许苒立刻竖起耳朵，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苏墨说：“老夫人很喜欢，带小少爷在老宅玩得挺高兴，管家每隔一个小时汇报一次，没有问题。”
“嗯，这几天让他留在老宅，等开学再送回来。”秦少辰挂断电话，看了一眼许苒，“你刚刚说什么？”
“你……把小白怎么样了？”许苒心里没底，“你讨厌我可以，别虐待小孩子，他没有妈妈照顾已经很可怜了，至少你应该做到父亲的责任，多陪陪他吧？”
小白那天的一番话一直梗在许苒心头，再听到秦少辰方才的安排，她更加心疼小崽子：“你不想想为什么他爱粘着我一个陌生人？因为他单纯，小孩子的情感认知有时候敏感度甚至超过了心思复杂的大人，秦先生，你硬是把自己的喜恶强加在小白身上，干涉他的生活，为什么不想想背后的原因？”
她咽了咽口水，顶着压力说下去：“但凡你少加几次班，多陪他吃几顿饭，多关心他几句，他也不会总是半夜找我聊天，总是离家出走去外人那里寻找安慰。”
秦少辰放下手机，没看她：“小白告诉你的？”
“你别怪他和我这个外人说三道四。”许苒抿唇：“他只是个孩子，如果家里有人可以倾诉这些，他何必舍近求远？我只是个外人，不能干涉你的教育方式，但是作为他的朋友，心疼他为他说几句话是我的权力。”
“你对外人的定义，倒是让人意外。”秦少辰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躺在床上看着她，“说完了？”
许苒捏着指尖：“我明白，我是在多管闲事。”
她忽然明白那天秦少辰说出这句话的心情，真的非常不爽。
明明是出于一片好意，却被人误会至此。
“秦先生，检查结果没什么大碍，轻微震荡，如果您需要，可以留院观察一天。”许苒回归医生本色，公事公办的态度，“今天你也玩够了吧？从此，我们恩怨两清，可以吗？”
“嗯？”秦少辰不解，“不去精神科检查了？”
许苒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半晌才盯着他：“你还真是……睚眦必报。”
“哦。客气。”秦少辰摸了摸后脑勺，抬手，招小狗似的，“帮我调整个姿势，这样躺着头不舒服。”
许苒忍了忍，看着自己的白大褂好几次深呼吸，走过去帮他调整好睡姿：“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秦少辰问：“怎么？着急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