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生微微垂眸，诚恳由衷的表明自己的看法：“陛下，臣追随陛下二十年，也算是了解郑家四兄弟的，臣以为，或许郑风华敢为了报复而意图杀害郑大公子，但是肃阳侯没有这个胆量的，更好，还有公主在。”
孟怀生这么一说，皇帝也觉得是这样。
肃阳侯这个人，或许私心里是有自己的一些小算盘的，但是，他的胆量有限，绝对不敢作死。
而刺杀郑重华，险些害死姜明熙，就是在作死。
哪怕他真的敢杀郑重华，但是，绝对不敢也罔顾姜明熙的死活，因为郑家几兄弟都很清楚，姜明熙若是出事，他不会罢休的。
“陛下，还有方家，方家当初因为和郑家闹翻，私下已经和郑家断了往来，投靠了祈王殿下，他们一心想救回被流放在外的方鹤山，如今这个时候，杀了郑大公子，伤害元华公主，于他们毫无益处。”
孟怀生道：“臣审问的时候，方将军不仅否认这次的事情，也否认当初方鹤山帮着郑风华刺杀郑大公子，误伤公主的事情，他们说，方鹤山一再保证绝无此事，他是被陷害的，所以方家恨透了郑家，也厌憎牵连污蔑方鹤山的郑风华，方家绝不可能与他们勾连行事。”
皇帝眯着眼问：“你信了？”
孟怀生道：“回陛下，臣以为，有可信之处。”
皇帝沉声道：“可这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有何可信之处？”
孟怀生面色肃然，道：“陛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被人算计的事情，还有郑大公子被人算计设局的事情，难道不是罪证确凿？可这背后的牵扯，至今仍然是个谜团，就连臣费尽心力查到的丽妃娘娘和三殿下，都只是幌子而已。”
闻言，皇帝面皮微微绷着，沉默了。
孟怀生道：“陛下，臣细细算过，自从去年金川一案后，频频出事，而且这些事多与郑家有关，郑家去年还盛极，如今却已经一再受创走向没落，陛下不觉得奇怪么？”
皇帝心头一惊。
孟怀生不提醒，他倒是没注意到这点怪异之处。
是啊，去年金川一案后，郑家就好似中邪了一样，频频出事，并且出的这些事，有理有据，却的都把郑家一再推向如今的境地。
好似无形之中，有一双手，在推动着对郑家的摧毁……
皇帝心里发沉，盯着孟怀生问：“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那个幕后之人所为？”
孟怀生道：“臣以为，这世间没有所为的巧合，不可能突然就有那么多事一拥而上，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可此人实在厉害，所以才始终查不出来，他好似，一直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皇帝不置可否，沉默着许久，都没有什么头绪。
到底能有谁，可以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孟怀生深吸了口气，一副义无反顾的神色，对皇帝道：“其实臣有一个隐约的猜想，斗胆跟陛下进言，望陛下恕罪。”
皇帝当即道：“你说。”
孟怀生面色沉凛的看向皇帝道：“陛下不觉得，从去年金川一案开始，发生的许多事情，多多少少都和元华公主有关系吗？或许，元华公主……不简单。”
这话一出，皇帝愣住片刻，当即想都没想就道：“这不可能。”
孟怀生壮胆追问：“陛下何以笃定不可能？陛下忘了么？元华公主乃是先帝的女儿。”
皇帝摆摆手道：“元华不过是个公主，这么多年一直活在朕的掌控之中，她身边都是朕的人，你觉得她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些事？何况，她没这个能耐和心计。”
孟怀生提醒道：“陛下，您不要忘了，元华公主幼时，以聪慧大胆而被先帝偏爱的。”
皇帝倏然怔住。
孟怀生道：“十四年前那场政变之后，就突然吓坏了胆子，也失忆了，人就此变得怯懦，只是，一个人天性大胆无所畏惧，会轻易被吓到那个地步？尽管当时公主只是五岁孩童，可她到底没有直面生死杀戮，丧亲之痛再痛，想必也不至于将她吓到这个地步。”
皇帝盯紧了孟怀生，眸色森然，咬牙问：“所以你的意思，是元华是装的，这些事是她做的？”
孟怀生垂首谨慎道：“臣只是有此猜测，可诚如陛下所言，公主身边都是陛下的人，这么多年都活在陛下的耳目之中，应当是没有能耐在陛下的眼皮底下谋算这些事情的，只是……”
他抬眸看向皇帝，道：“公主做不到，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臣是猜测，幕后之人和公主相关，而公主，只怕是在配合幕后之人的行事。”
皇帝道：“朕的人一直在看着她，她见过谁，会跟谁联络，去什么地方，朕一清二楚，即便如你所言的只是与人配合，她只怕也是没有机会的。”
孟怀生直中要害：“陛下能确定，陛下派去的人，真的完全可信么？陛下当初不是也奇怪，茯苓怎么会为了护主挡刀而死？”
他提起这个，皇帝倒是真的不能不悬起了心了。
孟怀生道：“陛下这么多年对公主的信任和了解，大多是源于茯苓的监视和上报，可是陛下，若是茯苓真一心为保命而忠于陛下，她应当是不会为护主挡刀而死的，除非，她的心已经偏向公主，若是如此，她说的，只怕不能全然可信。”
皇帝脸色愈发凝重，握着拳低眉斟酌这些事。
孟怀生继续道：“反之，她若是一心为活命而忠于陛下，那她惜命，自然也不会挡刀，那她的死，只能是被杀，可公主却声称，她是护主而死的，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被灭口的？”
嘶……
皇帝猛地看向孟怀生：“灭口？何以见得？”
孟怀生拱手道：“臣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可其中因由如何，尚且不明就里，所以，还请陛下允许臣暗中密查元华公主，若她当真无辜，自是免了陛下的心头之患，可她若真的包藏祸心，若是放任，只怕……”
他不说，可是皇帝能想得到。
如果姜明熙真的不简单，真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人勾结做出这么多事情来，那是断不能容的。
隐患太大了。
而且，如果真的是姜明熙参与其中，姜明熙为何做这些？那就是她对当年的事情是知情的！
若是知情，便不能留。
其实他当年也怀疑姜明熙是装的，这才派人去监视她控制她，只是后来她丝毫端倪都没有，他才全然信任。
可如果，真的都是假象呢？
那他这么多年，究竟是养了一个温顺无害的小白兔，还是养了一只藏有祸心的狼崽子？
皇帝不敢想，这得是多么骇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