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出了一件大事。
不,准确来说是两件大事,首先是某个夜晚的“猖狂笑木人游街暴走”,其次是工会总部被洗劫——其后作为现任工会总部部长的罗透尔强烈谴责了这件事情,并试图动员整个大陆所有的工会寻找这个将工会的重要财宝劫走的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FC时报》披露了有关于工会总部“内幕”——这可以说是整个游戏NPC界最大的八卦,工会总部部长罗透尔非法监禁前任部长莫里,并与魔族勾结——即使是对玩家来说,这也是个大事情了。
这事关工会的相关收费事宜啊!还有业务办理啊!
在现实中,尤其是玩家众多的C国,这种民间报纸披露半政府机构的事情肯定会引来各种麻烦,但是在游戏里不会,先不说玩家的优势先天比NPC要强,另外一点是,这些玩家的价值取向还都和NPC不一样。
在《FC时报》报道了这件事情后,工会总部原本还算是浩大声势地想要找到凶手,而后便沉默了下来,看起来像是要酝酿什么大事。
而这事情在玩家们看来就各有说法了。
“木人?难道是秋心不负?他没事洗劫工会总部干什么?”神魔乱公会中,神魔乱看着《FC时报》,正有些奇怪这件事情。
这两件事情都是在同一个晚上发生的,是多傻才不会看到这之间的联系——不过他们看到了木人只想到秋心不负,在很多人看来确实只有秋心不负是玩木人的还有如此的胆子去闹出这种事情。
然而秋心不负很无辜。
“所以这就是你们公会搞的事情还要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秋心不负这会儿一巴掌拍在了酒馆小房间的桌子上,十分气愤地看着面前的盛夏天空。
“说得好听点,什么屎盆子!”盛夏天空虽然说着吐槽的话,并翻了一个白眼,事实上却笑意盎然,“反正不是要你合作一下嘛,合作愉快呀?”
秋心不负还真没有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他确实是得到了合作的邀请,也有一定的意向——但是这还没确认合作呢就把锅往自己身上砸,什么鬼啊?!
“我如果不答应合作呢?!”秋心不负无力地想要挣扎。
“屎盆子都扣上了你说你会不会被认为我们是合作的?”盛夏天空摊了摊手。
谁特么刚刚才说了这不是屎盆子的?!
秋心不负心塞,而后叹了口气:“你们盛世最近幺蛾子真多——帮是可以帮,晚点找我们副公会长就行,我这几天事情多。”
这事情多显然是指的现实中,他不在线的时间都要赶上这几天完全没有在游戏上的夜迟等人了。
盛夏天空笑笑不说话,他其实和秋心不负不是很熟,只要得到他的确认,这件事能做下去就足够了。
不同意那又如何?早就说过那屎盆子已经扣下了。
“麻薯怎么没来?”大概谈完,秋心不负道,有点奇怪。
麻薯和秋心不负的交情不错,如果今天秋心不负没有因为在现实中的工作繁忙而身心俱疲地想要为难盛夏天空的话,麻薯在的话会让成功率提高不少。
“现实中有点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云哥的事情?”盛夏天空也想到了这个,看起来还是有些轻挑的神情中,却隐隐约约地有一丝异常的玩味。
秋心不负没有立即说话,起身道:“告辞了。”
其实本来今天的他也是没有时间来见盛夏天空的——奈何现在帮自己管公会的人说如果自己再不去就要解散公会做威胁……
“我姐……额,不对,墨妃妃她昨天好像删号了。”盛夏天空看着他就要跨出门,然后道。
盛夏天空和墨妃妃的关系其实不算好,虽然是亲姐弟——这会儿说这个事情不是说什么姐弟情深,盛夏天空只是好奇秋心不负的反应而已,八卦嘛,无论是谁都是想看看的不是么。
秋心不负身形一顿,而后什么也没说地往外走。
回到公会后的秋心不负就下线了,全程什么话都没说。
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想法的,当时的墨妃妃确实是因为白灯的话跑来问他,那一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还能是个什么意思,任务呗还能是什么意思。
秋心不负本来也不想那么早承认这件事情的,可也不知道是自己那段时间忙到不想再多做思考,或者说是墨妃妃当时那个坚定到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的表情时,自己就承认了。
结果呢?好像就是一个耳光而已?
而已?啧怎么听得自己那么渣啊……
秋心不负想完这些事情时,已经出游戏了,爬出游戏舱,把身上的便服换成了正装,路过镜子时,他顺手将眼镜拿起,同时瞄了一眼镜子中的人。
秋心不负选的是一个铸造矮人,这种矮人的外表号称无论自己本来是什么样的人都能让你变得粗糙到没有下限——秋心不负当时还在脸上加了一道疤,可事实上,他的现实外表却非如此。
麻薯游戏里和现实中的形象其实差异不大,有时候只能感觉到前后的身高差距……但秋心不负那感觉是整容前和整容后。
挺拔高大的身影,雕塑般的五官如同神祗,碧蓝的眼睛证明其的外表中还有混血的因素,代上无框眼镜后那副经常呈现面无表情的脸正常情况都能获得大多数人的回头……以及那眼角的痣。
换句话说,妈的这男的真的太苏了。
秋心不负将黑色的腕表戴上,看了一眼时间,确认时间差不多后便走出了房间。
从这里到市中心医院是很近的——那里正是自己的工作地点,世代是文学工作的家庭中却出了他那么一个学医的,一个学医的就算了,在游戏里自己的本职还是玩器械的。
有些时候“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真的是用几万年也不为过。
像往常一样打了卡,无视各类眼冒桃心的注视后,他来到了医院最僻静的那个角落——最先进的仪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治疗技术和最合适的环境,只是这里的使用费用是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想像的,因此平时也被空置下来,但是在不久前这里住进了一个病人。
在来到这里前秋心不负换了一身白大褂,朝着房间门口走去时,意外地发现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
来看云河的人其实不多,像这样的人更不多。
那是一个高挑的女子,有精致漂亮的五官——乌黑的长发是那种纯天然的柔顺,一直垂到自己的大腿,穿着白色的毛衣和藏青色的厚外套,露出来的洁白的颈子让人觉得她可能在这种大冬天会很冷。
她是谁?这个城市里的有家世的人大多数相互认识,像之前来看云河的人,秋心不负就大多数见过。
看着那女子身上独有的澄澈气息,不像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可也不像是有什么身份的人。
“啊……你好呀。”女子好像发现了他,微微转过头,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轻颤,让人看了心底里升起了一点温暖。
不过这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点熟悉?
秋心不负只是朝着她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的打算——正想朝着里面走,却发现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这一段时间由白灯看着的病房里,不管是不是被她明令禁止的,大多数人进来后都不敢大声说话,可是此时在其中的说话声却没有什么压抑感。
“是啊放不下又怎么样呢,今天能坐在这里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是一个女声,之前秋心不负没听过。
“所以呢?”另外一个声音明显是白灯的。
可怕,这女人要搞事吗……秋心不负下意识地想,便往后退了几步,决定等里面的人谈完了再说——虽然俗话说得好,不要打扰病人休息,可这个病房和其他的病房不太一样——秋心不负转头看着那个乖巧地站在原地的女子,指了指那扇门,露出了一个询问的表情。
“不知道呢,墨妃妃小姐今天把我带出来,然后让我在这里等她。”女子轻声道。
哈?
秋心不负心情有点复杂,这才在游戏里说了墨妃妃,结果发现那个女人这个时候就在这里吗……
心情复杂的原因还有其他——他早就知道墨妃妃从小追云河到大,也知道墨妃妃和白灯之间隐形的关系,只是他不知道这个事情会在这里被爆发了。
虽然爆发起来比想象中的要轻一些。
“你是……”除此之外,秋心不负意外的是这个女子的说法——她直接喊的“墨妃妃”这种游戏ID,再想想那些人际关系,以及如此呆萌的行为方式,他忽然想起来了,“麻薯?”
“是的呀。”麻薯道。
厉害了……
秋心不负早就觉得麻薯那个模样的玩家在现实中的底子不会差到哪里,可是却没有想过她会是这样的一个样子——不过她似乎也没有想过眼前的人是那个矮人糙汉秋心不负。
“该正视自己的是你——我讨厌你不是因为我不服,只是因为他在乎的永远是你这个连正视这件事情都不敢的人。”秋心不负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却被里面陡然加强的声音给打断了——看来是已经讨论到白热化的境地了。
白热化也就罢了,一个人猛地将门推开,穿着呢子大衣的高挑女人径直走出,她的容颜和神采与游戏中全无不同。
“啊呀?”麻薯没搞懂状况。
“迟夜等下会过来,你在这里等等他就好了,我先走了。”墨妃妃没有看到秋心不负一样——或者说在他看来这个人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麻薯眼睛亮了,高兴地答应了一声。
秋心不负也没说话,目送着墨妃妃离开——他其实明白,墨妃妃来这里是为了做个什么了断的,正如那天她来找自己,也是如此。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秋心不负自认为所谓的动心只是说说而已,因此没有做任何的挽留,可是想到那样的可能性时,他就觉得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不舍得——看着那个有些洒脱的背影时。
安静了下来。
真特么尴尬,是不是说点什么好?
“哎不是我说,她刚才骂你了。”秋心不负看着大开的门,正想着尴尬的问题,白灯的声音已经不咸不淡地响起了,她还坐在床边,红色的毛衣,看起来比之前瘦了不少。
为什么你要用这种满是憔悴的表情说这种话,又不是什么特别严肃的事情?!
“那我该说?恭喜你胜利了?”这两人的关系算是熟,秋心不负用的也是游戏里的吐槽口气,纯粹是下意识。
“想说其实你不想也不用每天打个卡,反正不醒你也是要陪他几十年的,多有意思。”白灯继续道。
“这话留给你自己,我不想的话随时走。”秋心不负不好气地道。
白灯不说话了,只是从一旁拿起了书,继续一动不动地看起了书——天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把书看下去。
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夜迟到了。
因为这几天在公司的原因,他穿的是麻薯从来没有见过的黑色正装,外面套了一件大衣和一根围巾,整个人看起来都比之前的样子气势提高了几个档次。
但是麻薯不是很在乎这个事情,听到脚步声后便敏锐地抬起了头——分明秋心不负来的时候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迟。”她露出了温暖漂亮的笑容,朝那边小跑起来。
准确无误地将女孩抱在怀里,夜迟觉得最近累到不行的心得到了稍微的缓解。
相拥的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麻薯窝在夜迟的怀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感受着对方给自己带来的温暖。
“阿迟最近还不能回家嘛?”麻薯眯了一会儿,才说道。
说到这个的时候夜迟顿了顿,显然是不能的——即使是云河醒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过渡。
“没事的呀,”能感觉到夜迟的犹豫,麻薯继续笑眯眯地道,“我会一直在家里乖乖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