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衍庆宫,江曼一把摔了香几上的钿螺六角香炉。

“好个皇后宋芸宁,二人竟是联手陷本宫于不义。”

常公公在一旁轻声哄慰:“娘娘何必动气,左右二人未能将您如何,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你懂个什么?”

江曼抓着香几强压怒火:“她们哪是想对我如何?她们是想败坏城阳侯府同沭儿的名声。”

“宋芸宁今日一口一个沭儿肖母,便是在讽刺本宫天资有限,生不出什么天赋绝佳的儿子!”

“皇后将易儿召入宫中,你当她真的想把易儿怎样?她不过是想看易儿出丑,让众人知道我城阳侯府出不来好笋!”

越说越气,江曼猛地推翻手中香几。

皇子夺嫡,必得争分夺秒,前有占嫡占长的大皇子,后有个半死不活占了东宫之位的太子。虽是中间几年后宫斗得厉害,多个皇子未能出生,就折在宫妃肚子里,但沈千柏的存在也犹如她心头一根刺。

三皇子小小年纪便初具锋芒,如今在朝中呼声愈发高,超半数朝臣都是他的拥趸者。

而当今圣上性情懦弱,又无大才,若非当年他前头几个皇兄斗得厉害,死的死残的残,又哪能轮到他登上皇位?

朝臣本就知皇帝无能,几个皇子又多无建树,是以本朝自三皇子出生后,便一直对他赋以重望。

她的沭儿本就年岁小,又不比前头几个皇兄筹谋时间长,若是她现在不争不抢,无所作为,待到三皇子长大成人大局已定,她母子二人怕是更挣不上抢不过了!

原本她费劲心思花费七八年时间,才能落得让沭儿跟沈千柏并驾齐驱,却不想一个出身低贱的贱妇,三五月便搅得侯府天翻地覆,名声扫地。

如今竟还带累了她同沭儿。

江曼心中窝火,万分悔恨自己轻信了林葭玥。

“严之章那里可有回复?”

常公公道:“严大人说自己才疏学浅,没资格做五皇子师,娘娘……奴才觉得严大人不过一个食古不化的道学先生,的确没有资格教导五皇子。”

“他虽是迂腐但学问深厚,更重要是他为人刚直不阿,若沭儿拜在他门下必有所成。”

江曼双手微蜷,眉眼凌厉:“本宫便是看重他恪守师道,执教严厉,若是个圆滑懂得逢迎之辈,本宫反倒瞧不上了。”

“如今拒绝八成是忧虑侯府声名不好,本宫所生之子天资有限。”

“皇后同宋芸宁……哼。”

江曼冷笑一声:“她二人不是惯会见缝插针,一个鼻孔出气?本宫便给她们机会,让她们抱着一起下黄泉好好讲讲姐妹情深。”

“你那在大皇子府的两位同乡,是时候让他们动一动了。”

常公公闻言一怔,随后点头。

甩掉方才崩坏的玉镯,江曼面色阴沉。

宋芸宁簧口利舌,但也只会搬弄是非,耍得到底都是些后宅女子手段。今儿给她泼盆脏水,明儿给她安个罪名又能奈她如何?

她不过是懒得跟后宫这些妇人,扯口舌之争罢了。

“让那二人多吹吹风,三皇子死,这天下还不是他沈千炽的?”

太子瘫了这么多年咽气是早晚的事,眼下沈千炽同沭儿名声差不得哪里去,沈千炽又占嫡长,年岁也比沭儿大近两旬,此时若有人推他一把,他必会心动。

说不得那蠢物脑袋一热,还能将那老东西拉下马。

江曼轻掸裙摆,眼中寒芒尽显:“真当我城阳侯府都是一群傻子了。”

“大皇子府的事你交代易儿一声,本宫不想见沈千柏活过今年冬日!”

常公公应是,转身离开。

宋挽同江行简林葭玥一同回府,三人同坐一辆马车气氛万分沉闷。

林葭玥窝在江行简怀中,也不管他浑身僵硬得厉害。

“行简哥哥,玥儿好怕。”

宋挽垂着眸,面颊发热,却只能在心中不断提点自己非礼勿视。

马车本就拥挤,如今再多了一人更显逼仄,林葭玥却是整个人都扑在江行简身上,一字一句诉说着自己的担忧害怕,以及爱慕和感激。

不过入宫一日,林葭玥却好似换了个人般,早些时候还病恹恹的,如今眼中却满是令人看不懂的生机与狂热。

“都是玥儿的错,那胭脂铺子必是开不下去了,行简哥哥你别怕,玥儿还准备了一个杂货铺子……”

江行简按住林葭玥,沉声道:“你身子还未养好,无需思虑这些。”

“那怎么行呢?你是不是不信任玥儿了?我知道错了,这杂货铺子定不会这般。”

“行简哥哥,你再给玥儿一个机会,这次我只负责出设计图,当东西做出来后,你觉得没问题再放入铺中售卖可以吗?你相信我,给玥儿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江行简脸色难看,宋挽却是万分希望他答应下来,她想知道林葭玥日后想如何。

不得不说,林葭玥之前的手趣÷阁,勾起了她几乎没有过的好奇心。

马车到达侯府,江行简逃似的下去。

晚膳时候,众人便收到焕颜斋被圣上查抄的消息,那掌柜未能挨过八十大板,早早断了气。

青斋同江晏禀告此消息的时候,江晏淡淡道了句可惜。

“让人给他妻儿送些抚恤银两,另外将他们送出上京。”

说完,江晏便继续低头用膳,再未提起。

他在林葭玥手里安插了一些人,本是准备于必要时助那人一力,哪知如今事态发展远超他的预期。

想了想江晏放下手中玉箸,没了胃口。

他接过青斋手中的软巾,擦干净了手。

五日后乃仲秋,今岁圣上选了三皇子去东直门前的登天楼点宫灯,那日阖府必会出动尚灯。江晏不自在的拈了拈发痒的指尖,强压下心中躁动。

自从那人不再掌侯府中馈,老夫人又在病中免了府里晨昏定省,他已许久未见过她了。

仲秋点灯,怕是入冬前能见到她的唯一机会。

思及此,江晏眸中浮现一丝温柔。

他走至屋中红木衣橱前,雀跃而认真的挑选起了那日所需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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