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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陪阿墨去了家乡附近一个景点玩,那里最为有名的就是山。中巴车一进入景区,迎面扑来的都是绿,马尾松,落羽杉,水松,侧柏,竹柏,罗汉松,三尖杉,粗榧,红豆杉,香樟,桂树,桉树,枧木,油桐,香椿,柚木……叫得上名来的叫不上名来的树都一齐重重叠叠的进入眼帘;墨色的绿,碧波的绿,青草的绿,粉嫩的绿,脆生生的绿,浅浅淡淡的绿,深沉浓重的绿,全都错错杂杂的混合着,却又不显得绿色的单调唐突;有些山体上隐约可以看见大块的山石,山石的棱角是看不见的,附近的绿零零散散的蔓上山石,那一片绿海中便裸露了石头亘古不变的本色。
盘山的公路崎岖蜿蜒,中巴车只得缓下速度行驶,经过狭小些的路段时,中巴车像是挨着凿出来的岩壁行驶的,那壁上探出的几棵瘦弱的歪脖松的枝桠便“沙沙”的划过车顶和窗子,沿着石壁淌着的几股干净雪白的水流也倾泻而下,在车顶溅开一朵一朵繁盛的水花。车上一片嘈杂,人们神态不一:有些吓得大叫捂眼;有些拿了手机相机捕捉奇景;有些还在回味刚刚的水流,车子却早已拐了个弯,开往更绿的地方。我和阿墨一人塞着一只耳机,听着一样的旋律,想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想。
中巴车行驶了不多时就在一处开阔的空地上熄了火,游客们陆陆续续下了车,自去买门票。我迫不及待的拉着阿墨下了车,天空蓝盈盈一片,广阔无垠,有几缕云丝飘飘荡荡的悬在这片蓝天中,三两成群的飞鸟穿梭在蓝和绿的交界处,日头虽然很大,山风却也凉爽。在这片林区里,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万物祥和,时光静好。已过不惑之年的王维经lì
宦海沉浮,淡看红尘,过着亦官亦隐的生活。红颜薄命,才子多难,彼时王维一身伤疤,留恋于终南山的山水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山水是疗伤最好的良药,我想这大概就是旅游业日益兴盛的原因,谁人不曾在自己的爱情里痛哭过?谁人不曾经lì
过梦想和现实的落差?
我们是沿着山道走的,年代久远的青石板上满是水滴和山风的痕迹,青石板的边缘早被青草钻了空子,有些长得繁盛的草溢出了石缝,向四周蔓延,人走过石板,那些透出来的草尖便轻轻的摩挲帆布鞋底,自有一番异样的触感。山道两旁随处可见马蹄草、篦子草、地石榴、蕨一类的野生植物,叶片上稀稀松松的洒落着暖暖的阳光,风一晃那些斑驳光影便全都跟着摇曳起来了。
景区内的一处山峰有一壁是峭壁,数十米高的陡崖,无倚无靠,自成一面,正像是用了锐利的石斧剖开来的,峭壁之下是一洼深水潭,被旁边的颜色晕染出了一潭深邃的绿,远远望去,正像是一粒剔透的绿宝石嵌在群山间,这处绝壁成了蹦极的最佳点。好不容易登上了山顶,我马上找了块大岩石坐了,幸而山顶上猎猎的风早吹散了额上冒出的汗珠子,休息一阵,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稳了。山顶的风光很好,大约是更因为靠近阳光,就连那天空也越发蓝得耀眼了。
我正享shòu
自然风,阿墨突地拉起我,提议说:“早听说这里可以蹦极了,我们去玩玩吧?”我有点轻微恐高症,忙连连摆手,“不去!蹦极多危险啊。绳子断了不是闹着玩的。”“玩的就是心跳啊!你放心,这里好歹是5A景区,里面的设备都是正规的,再说蹦极还有专业人员指导呢。不会有事的。”阿墨企图说服我。我顺手抱住旁边的一棵树,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不去!宁死不屈!”阿墨见拉不动我,便甩了甩手,说:“哎哟,你可真够惜命的!不玩爬这么高的山不是可惜了?”阿墨说着就要过去买票。“阿墨。”我急急喊了她一声。她以为我改变初衷,就要来拉我,我仍旧抱着树干,嘱咐说:“小心点。”阿墨冲我翻个白眼,打了个ok的手势,说:“放心。”
工作人员帮阿墨穿上蹦极装备,仔细检查了两遍才让阿墨走到高台上。阿墨缓缓的走向跳台的最远端,微微弯曲身体,然后一跃扎了下去,身着白色衣服的阿墨像极了猛扎入海面的海鸟,那样优美决绝,我隐隐听到了阿墨隐忍了许久的喊声,阿墨的倔强让我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阿墨卸了装备之后跑到我跟前,笑说:“真刺激!你真应该去试试。”阿墨笑靥如花,我清楚看到了阿墨眼角的水渍,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我递给阿墨纸巾和水,阿墨灌了一大口冰水下去,坐到我旁边跟我说:“阿不,你知dào
我跳下去的时候想什么吗?我想死大概也就是这么回事了。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我轻轻踹了她一脚,骂道:“又想被批斗是不是?越说越不像话了!”阿墨哈哈大笑,停了停又问我:“我说笑的。你们怎么样了?”“啊?谁们?”我被问得一头雾水。
“还能有谁,你和文浩啊。”阿墨以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我。我“哦”了一声,不去睬她,拿着矿泉水慢慢的喝,山风拂过,树影摇晃,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想到文浩,我一阵失神,文浩的优秀让他轻轻松松就拿到多家公司的offer。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去北京,我不喜欢大都市快节奏的生活,竞争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我的心小的只够装得下一个人,我只想悠闲度日,一不小心就白头到老。而我也清楚的知dào
文浩的生活里不仅仅只有爱情。
阿墨见我兀自发呆,轻推了我一把,眼里满是戏谑,笑说:“在想文浩啊?瞧你那花痴样。”我说:“不是。文浩决定去北京了。”阿墨盯着我看了一会,问我:“你挽留过他吗?也许他肯为你留下来呢?”我长叹一声说道:“我不想他将来恨我,不想干扰他的选择。”阿墨呵呵的笑了,正言问我:“你呢?你想去北京吗?”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dào
,我只知dào
,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年轻的我们总是轻而易举的就做出大胆的许诺。
“也包括放qì
自己的梦想吗?”阿墨很平静的问我。我歪着头看她,面容干净,眼睛清澈,猎猎的山风吹拂过她的短发,显得更潇洒。这样的她让我很陌生,我怀念那个单纯天真,恋爱起来不顾一切的花季少女,但我也是真喜欢这样的阿墨啊,睿智、淡泊、自信、冷静。经此一役,阿墨长大了,不得不说,爱情果然是一个女人的催熟良药。有人说,成熟也许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但它绝不可耻。这话不假。
我回答:“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鱼也好,熊掌也罢。自己的选择,无论是什么后果都要自己一力承担。阿不,你得想清楚,选择不会有对错,只有合适跟不合适。想当初我跟于俊熙就是因为三观不一样,他一直活在理想国,奈何我就一凡夫俗子,永远跟柴米油盐纠缠不休。所以,也就只好这样了。”阿墨云淡风轻的说。我想她是真zhèng
放下那段过往了。
我用手握着阿墨的下巴,扳过她的脸,盯着她看了几秒,笑道:“阿墨,你变了,变得让我感到好陌生!”阿墨一巴掌打掉我的手,活络活络下巴才警告的说:“我跟你说,再用琼瑶腔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拿针戳死你!”阿墨说着就要来挠我痒,我早敏捷的跑开了。
嬉笑怒骂着,一天又过去了。而我们的生活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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