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莲花灯亮起来了,事务所迎来了第二十九号客人。

一声金属声滚在地板上,门口像是先扔进了一个迷雾弹,大量的白色烟雾释放出来,我被迷的咳嗽了两声,眼前一片雾霭。

“执笔大人。”一个女声从门口传来,声音柔媚但让我的胸口微微不适。

客人的身影穿过白雾缓缓展现,但因这雾霭实在过厚,只能看见服饰的大概——像是天仙穿的飘飘长衣,双臂之间缠着锦带。

“进个门而已,为何要搞这么大的阵势。”

我摸着书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苦茶想要清清嗓子。

“不想让执笔大人看见我的容貌,仅此而已。”女声回答道。

“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我摊开宣纸,这雾气让我不得不凑近了宣纸才能看得清自己写了什么。

“小白,”女声回答道,“今日来找大人,就是来诉苦的。”

我在宣纸上写下“小白”,随后猛灌了一口苦茶,嗓子中被这迷雾弹呛的淤堵算是好了些。

“什么苦?请说吧。”

小白竟然抽泣起来。

“大人,我实在不想让您看到我的容貌,是因为我破了相的。”

“怎么破的相?”

白雾中突然伸出一只骨爪,冲着我的面门而来。我侧身拿起青玉笔就打,青玉笔的尾部尖锥牢牢把骨爪钉在了宣纸之上,青玉笔的周围穿出了燃烧骨头的声音。

小白尖叫起来。

“你这个死凡人!死凡人!!去死吧!”

声音完全像是另一个人发出来的,刺耳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野猫。

我急急念动金光符咒,屏障打开,包裹在我的周身形成结界。

小白一声怒吼,扯下了宣纸上被青玉笔钉住的骨爪,从白雾中冲我飞扑而来——我这才看清这是一张怎样的脸——我的天呐——

就像是被无数蛆虫蛀蚀,无数密密麻麻的小洞,从皮肤一直溃烂到了头骨。几根稀松的白发遮挡在脸前,白发下是一双肉粉色的眼睛——与其说是眼睛,是嵌在眼眶中的两颗肉瘤更为恰当。黑色的眼珠几乎像是装饰一样搭在上面,因为缺少水分,早就已经萎缩了。

她身穿天仙衣服,但身上就如她的脸一样,全是蛀虫啃咬般的小洞,白骨连着肉糜暴露在空气中。

我闪过她的攻击,锋利的指尖刚刚划在鼻尖的金光屏障上,碰出了几颗火花。

“现在连凡人都要来管我们地狱的事了!真是狗拿耗子!”

小白怒目圆瞪,我有些担心她眼眶中的肉瘤子可能会掉下来……那样的场景想想都很吓人。

手上的青玉笔已经伸长为权杖大小,我举着青玉笔对着小白:“胆敢攻击执笔本人,逐客不送。”

青玉笔发出耀眼的绿光,小白躲过了两次青玉笔尾椎飞出的绿色能量丝带。

在她再次跃起的时候,绿色能量将她包裹起来,团团捆住。

“滚回你的人间去!”小白还在怒吼,“我们地狱的事不需要你管!滚回你那该死的人间去!”

“一,我没有管,也没那么个能耐管得到地狱。二,是你们地狱聘我来的。真看我不爽,你找聘我的人吵去吧。”

绿色的能量将小白摔在地上拖行,一路拖到事务所的门口。

“执笔!像你这样插手地狱事情的凡人!我不会放过你的!地狱里其他众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

“得,那我能怎么办?只能等着了吧。”

我挥了一下青玉笔,小白飞出门外,事务所大门“砰”地关上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后一倒,瘫坐在木椅上。背后有一个声音传来,是肩胛骨之间的那只眼睛:“打得不错。”

“你最近都不出手了。”我喘着气,回复道。

“看你能对付,没必要我出手。”

肩胛骨之间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我立刻感受到了它的重量。

“上次丽卡那次,我都快被打死了,你也不出手。”

“丽卡从一开始就没想杀你,若是真的要杀了你,我也会出手的。”

“丽卡说你们是老相识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是我,那岂不是我们就是老相识?”我问道。

“这解释起来就复杂了。”

“你试试。”

眼睛沉默了一下:“执笔,我是你,又不是你。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的。在我离开你之后,无论你遇到多难办的对手,都得自己上了。我是没有办法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所以你是在提前训练我咯?”

“武力的增强也是在地狱当差很重要的一步……”

“行行行,我知道了。”

“你不耐烦了。”

“没有不耐烦,你总得让我想想。”

“想什么?”

“想如果你走了,我就没有底牌了。没有底牌,我总得给自己想个退路不是?”

眼睛重新闭了起来,背上的沉重感缓和了一些:“执笔,你的底牌永远都是你自己。”

“什么意思?”

我还想继续问,但眼睛不再回答我了。

此时,门口传来了京剧吊嗓的声音。

下一位客人,正在门口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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