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队伍前方,早有七八个手持刀斧的山贼挡住了去路,目露凶光地看着这支队伍。

刘奎眉头微皱,翻身下马走上前去,抱拳说道:“对面可是乱石岗的弟兄?在下福威镖局刘奎!不知乱石岗李桂、李大当家在否?可否出来一见?”

谁知,对面拦路几人之中有人上前了两步,冷笑了两声说道:“李桂?呵呵,早就已经变成李鬼了!现如今,乱石岗的大当家便是某家。”

刘奎闻言,不由得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

镖局行走江湖,绝非一味靠着武力打打杀杀,相反,大多数时候镖局走镖靠的是江湖朋友的关照、是各地衙门官府的庇佑。正所谓“功夫在诗外”,走镖之时能否平安,并不完全在于护镖的镖师有多厉害,而是在于平日里镖局与各地的势力关系维护的如何。

就比如这乱石岗的匪寨。

福威镖局与这乱石岗的匪寨素有往来,半年前刘奎自己还曾来此拜会过李桂,送了不少钱粮。这个寨子算上家眷也不过几百号人,虽有匪寨之名,但寨主李桂颇有侠义之风,平日里很少做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那李桂也确实十分仗义,这些年福威镖局途经此处时,乱石岗不仅向来都不曾为难,还常常着人护送一程。

看着眼前这位面相狠厉的男子,刘奎心中暗想,那李桂一对开山斧威猛绝伦,一身武艺几近宗师境界,怎么突然就被……

心里想着别的,刘奎的脸上却带着笑容,抱拳施礼道:“不知新当家的尊姓大名?”

“某姓田!”

“原来是田大当家,幸会幸会!”刘奎说道,“在下已有半年未曾路过此地,还不知乱石岗换了主人,还请恕罪!”

“田大当家,我福威镖局这些年与贵寨素有交情,今日虽是初次与田大当家相识,但日后少不了还会多有往来。今日来的匆忙,未曾准备太多的钱粮随身,可否请田大当家看在福威镖局与贵寨往年的情分上,先放我等过去,待回程之时,在下必备好钱粮,上山拜望田大当家和诸位兄弟!不知田大当家意下如何?”

“呵,不如何。”田大当家嘴角一撇,冷笑道,“田某人到了这乱石岗之后,立下的便是田某人的规矩:过路的便要交过路费,概不赊欠!”

“田大当家,这怕是有些不合道上的规矩吧?”刘奎闻言,面上也有些不悦。

“老子之前又没干过这个,不知道你们这道上有什么规矩。”田大当家晃了晃手中的刀说道,“老子只信一个规矩,那就是谁的刀快,谁便是规矩!”

“这……”刘奎见周围弓箭手早已将自己一行人包围,忍着心中的不快,强颜赔笑道,“不知田大当家如何才肯放我们过去?不妨画个道出来?”

“一人三十两银子!”田大当家说道。

“哈哈,田大当家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刘奎气得不怒反笑了起来,“寻常走镖路过山寨之时,视保镖之物的贵贱都有相应的借道之资。若是田大当家对此不熟悉,大可问问乱石岗里的老人。若是田大当家这次肯高抬贵手,我便擅自做了我们总镖头的主,奉上纹银百两给寨子里的兄弟们买点酒吃,回头我们福威镖局再携礼物前来拜山,田大当家意下如何?”

“我说过了,不如何!”田大当家似是油盐不进,提起长刀抚了抚刀背说道,“既然我们兄弟几个已经占了这乱石岗,路过乱石岗就得守我们兄弟的规矩。一人三十两银子,交钱了,你们还保你们的镖,不交,老子便连你们命一起收了!”

“田大当家!”刘奎冷笑一声,不卑不亢地说道,“既是田大当家刚刚入行,那刘某便给田大当家提个醒。我福威镖局虽是个小镖局,但自认在这方圆千百里地界之内也还是有不少朋友的!上至各地各城的城主府,下至各山各寨的绿林好汉,只要我福威镖局有求,多少都能给些面子。田大当家既然能取李桂而代之,想必至少也是宗师级的大家,不过,我福威镖局宗师级的朋友两只手可数不过来,今日田大当家当真有把握把我们几个留在这里?”

田大当家闻言,眼中露出一丝凶光,正要开口说话,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突然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田大当家的目光随着那人的手指,落在了人群后方的林婉清身上,一双眼不由得微眯了起来。

“嘿嘿,刘奎是吧?”田大当家笑了笑说道,“你也不用拿你们福威镖局吓唬老子,老子也不是吓大的!如今你们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要我一声令下,一轮弓箭过去你们还能剩几个?就算你们有几个功夫好些的,又能在三名宗师的手底下撑上几招?”

“三名宗师?”刘奎闻言,只当是田大当家在吹牛,心中并不相信。

宗师境界哪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就算人人都有林婉清那样的习武天赋,可也得有名师指点才能进步神速不是?更何况,若是有了宗师境界的实力,放到哪里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又怎会聚在这里占山为王?乱石岗又不是什么金山银山……

可是当刘奎的目光落在田大当家身后的两人身上,仔细打量一番之后,一颗心却不由得沉到了谷底——仔细一打量,刘奎这才认出刚才附耳说话之人——那人名叫魏国,浸淫武道二十余年,早已是宗师境界,但品行无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只因看上某家闺中女子求娶不成,便将其全家三十余口尽数屠戮!此人的悬赏告示,如今还贴在十余座大城的城门口。

而在田大当家身后还有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男生女相,目光阴柔,大冷的天,手里却依然握着一把折扇——此人亦是位赫赫有名的江湖恶徒。

见刘奎面色微变,田大当家接着说道:“既然你舍不得银子,那便换个条件。把那个小娘子留下给我们当个压寨夫人,你们便可平安离去。”

“大胆!”刘奎闻言脸色大变,怒道,“姓田的,你若非要逼我们与你拼命,便是宗师也未必就能讨得了多少好处!”

“呵呵,你能怎样?”田大当家冷笑着举起一只手来,“都给我瞄准些!不要伤了那个小娘子!”

“是!”周围的一种喽啰们齐声应道。

“哎……看来是少不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只不过这镖队拉的太长,周围弓箭手人数众多,一会儿可未必能将所有人都护得周全……”曲无名的目光扫过周围,心中叹了口气暗自说道。随即一扶身旁的麻袋,从车上出溜了下来。

眼看周围几十名弓箭手已经蓄势待发,林婉清面沉似水地从后面走了上来,朗声喊道:“住手!”

“清儿,快回去!”刘奎忙挡在林婉清的身前小声道,“一会儿我拦住他们,你寻个机会逃出去报信,切莫与这帮匪人纠缠。”

林婉清没有理会刘奎,冷冷地看着田大当家说道:“姓田的,你说话可算话?”

“呦?小娘子好像还挺辣呀?哈哈。”田大当家哈哈一笑道,“自然算话。怎么?你可有什么话说?”

“我留下,你放他们离开!”林婉清朗声说道。

“清儿,不可!”刘奎忙上前道,“二叔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林婉清拉住刘奎,贴在刘奎耳边说道,“如今咱们太过被动,一旦动手难免伤亡惨重。你们先走,我一人在此反而更好脱身。”

“这不行,太危险了!”

“二叔!看眼下这情形,这趟镖若有什么闪失咱们镖局未必能够赔得起。再说,我的本事二叔是知道的,我若想走,他们想把我留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刘奎自是知道林婉清的武艺,可是,这孩子平日里并未经过真刀真枪的厮杀,一旦有什么闪失,自己可如何与总镖头交代?!可是,也却如林婉清所言,若是选择硬拼,哪怕是这趟镖最后没丢,可整个队伍里这三十多人,能活下来的估计也屈指可数——这样的损失,也不是福威镖局能够轻易承担的。

一时间,刘奎不由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二叔,就按我说的,你们先撤到安全地方,我留下拖住他们再想办法脱身便是!”林婉清沉声道。

曲无名此刻虽然侧身靠在大车上,距离前面还有一段距离,但在化神期的神识探查之下,林婉清和刘奎的窃窃私语声,却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闻言,曲无名眼中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心道: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有如此胆色,这办法确实是如今最好的办法——只要队伍出了包围圈,无论是战是逃,主动权便能掌握在她自己手中了。

“也罢!你尽量拖延些时间,等我回来助你!”刘奎权衡利弊,终是把心一横做了决定,想着只要队伍脱离了乱石岗的范围,便立刻带着队伍里的好手返回来救援。

“商量完了没有?”田大当家笑道。

“我留下,你放人!”林婉清手中拎着宝剑,横跨两步来到路边,冷冷说道,“你若敢耍什么花招,我掌中的剑也不是吃素的!”

“够味!我喜欢!哈哈……”田大当家和自己身旁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火热的欲望,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放他们离开!”

说着,便要闪身将道路让开。

这时,他身后那名书生打扮、手持钢骨扇之人突然开口道:“慢!”

“曹贤弟,怎么了?”田大当家眉头微皱,扭头问道。

“大哥,不能这么办。”说着,书生凑到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田大当家点了点头,嘿嘿一笑道:“其他人都可以走,把那个病人给我留下!”

说着,他抬手指向了曲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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