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音难掩心中的震惊,问道。

“云中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晨光越来越明亮,站在云首峰峰顶,云雾从足底升起,可以看到极为壮观的云海。

曙日初照,浮光跃金,嬴抱月注视着眼前被朝阳染得五彩斑斓的云海,视线有些凝重。

“虽然我见过云中君,但我好像又没见过他。”

慕容音听得呆住,“什么叫好像没见过?”

“他就和当初那个硬塞给他的名号一般,”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像云一样。”

云中君这个称呼虽然位列八人神之一,但和其他神子不同,这个称号显然不是大秦朝廷封的。

像山鬼、东皇太一这样的封号,都是新的神子诞生并参加完位阶大典后,嬴帝亲自为新的神子册封的。

可大秦朝廷再疯狂也不可能册封一个西戎人,所以严格意义上而言,西戎国师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八人神,只是因为境界相同与其他神子一起并称了而已。

云中君这个封号,当然不是嬴帝挑选的。

当年发现西戎出现了一位等阶二的修行者时,《九歌》中还未使用过的神灵封号总共还剩下四个,分别是少司命、湘夫人、山鬼和云中君。

其中《九歌》所祀诸神中,少司命排序靠前,且其为执掌人间子嗣及孩童命运的神灵,这样的神名中原修行者自然不愿意放到杀人如麻的西戎人身上,湘夫人和山鬼在古籍记载中又都是女性神灵,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给男修用,最后剩下来的称号就只有一个云中君。

于是有修行者开始用“云中君”这个称号来代称西戎国师,后来又因为西戎国师的名字一直都没搞清楚,这个说法渐渐传开,最终西戎国师就成为了众人口中的“云中君”。

某种意义上,这和淳于夜那个“鬼华君”称号的由来倒是十分相似。

虽然一开始是误打误撞,却莫名地与真人相贴合。

“像云一样?”

慕容音怔怔看着脚底下的云海,“什么意思?”

“我虽然见过他,他那个人也的确站在战场上,身上的气息也的确是神子的气息,但他整个人却像是不在那里一般。”

嬴抱月注视着眼前的云海,蹙紧眉头。

山峰上云雾相幻化,似海非海,意象万千。

就宛如她当初在战场上见到的那个男人一般。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形容那种感觉,”嬴抱月深吸一口气,“他人虽然站在那里,但却就像个空壳子一般。”

“人直挺挺站在大地上,但总觉得下一刻他能就像一团云雾一般,被瞬间打散。”

“他的眼睛里,没有情绪,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高阶修行者的深邃之感。”

“如果不是气息的确是等阶二的气息,我恐怕会觉得当时出现在战场上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操纵的纸人傀儡。”

慕容音听嬴抱月的描述听得毛骨悚然。

嬴抱月的说法虽然含糊,但一股邪异感就已经扑面而来,她仿佛能看见一个单薄如纸人的修行者站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你的画面。

“所以唯独这个人,我无法告诉你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嬴抱月看向自己的掌心。

西戎国师,云中君。

这个人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所有形象都不像是真的,即便你见过他,也从他身上什么都不到。

如果说一般的神子是用气息和屏障将自己隐藏得很深,云中君给人的感觉却是“单薄”。

没错,就是单薄。

在战场,他真的就像是个纸人牌子一般,只是树在那里,却什么都不做,你也什么都看不到。

不光中原人看不到,西戎人也一样看不到。

“之前银蝉卫曾经俘虏过一位西戎的天阶修行者,”嬴抱月道,“我亲自带人审问了他。”

能抓到活着的天阶修行者的机会十分少见,她准备用些手段,就算下点药也要套出些情报来,结果她还没用药,就发现那位天阶修行者体内有着极为严重的蛊毒,自他被捉后就开始发作,人还没问就要死了。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救了回来,但当时如果不是她正好就在现场,那位天阶应该当场就会暴毙,哪怕晚上一会儿,都药石难救。

但即便命救了回来,那个天阶也丧失了功力,整个人逐渐变得痴痴傻傻,她用了催眠的法子,才赶在人完全傻掉前问了几个问题。

其中一个问题就是,西戎国师叫什么名字?出身和师承何处?

“你问出什么来了么?”

慕容音难得急切地问道。

“什么都没有,”嬴抱月摇头,神情复杂,“那个天阶说他也不知道,他没有直接和国师说过话,也没见过对方的脸。”

“这不可能!”慕容音脱口而出,“这人在说谎!”

若是其他修行者倒也罢了,但唯有等阶二的神子才有资格号令等阶三的天阶。指挥本国的天阶修行者,是神子的使命,每个天阶修行者和神子之间都是最紧密的上下级关系,不可能一个国家的天阶都没见过自家的神子。

“他没说谎,”嬴抱月苦笑一声,“你要相信我问人的手段。”

“况且此事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她看了慕容音一眼,“后辽的天阶不是也不知道你这位神子的模样和出身么?”

慕容音噎了一噎,但旋即开口,“我的情况不一样。”

她不用见面就能和天阶交谈,且不用担心有人冒充或者情报泄露,西戎国师能做得到吗?

更关键的一点是,她成为后辽国师后,后辽就再也没有起大规模的战事,她并不需要和御祷省内的天阶保持非常密切的关系。

一旦爆发战争,慕容音很清楚,她的身份很可能就会瞒不住了。

可西戎全民皆兵,不光和长城内六国打,各部落之间也连年征战,在这种情况下,云中君居然还能隐藏自己的身份?

“我不用打仗,可云中君要打。”

慕容音盯着嬴抱月的眼睛。

“就算他能藏得住,但一个永远不露脸的神子,真的能在崇尚武力的西戎人中得到威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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