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插手抽签的事?”

赵暮人坐在观战亭的主位之上,注视着从外面走回来的东方仪淡淡问道。

听到他的话,屋内的部分仙官们脸色都有些发白。

“没错,”东方仪扫视了一圈屋内脸色各异的人,“出手的人离得距离很远,逃得很快。属下无能,未能找到源头。”

那阵风不是普通形成的风,而是有人躲在远处用真元干扰了签箱内的签。

东方仪察觉到不对出去阻止,却没想到有人先一步阻止了,他于是专心寻找插手者,却也没找到插手者。

寒山今日已经戒严了,但因为允许百姓观礼,整个山上的气息极为杂乱,也助长了找人的难度。

“北魏国师还没到吗?”赵暮人忽然冷不防开口问道。

“说是在路上,”东方仪道,“北魏圣女第一轮轮空,北魏国师说会在第二轮开始之时赶来。”

“是吗?”赵暮人淡淡开口,“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签箱里应该不会有他的名字吧?”

“本该如此,只是……”东方仪神情微妙,他刚刚察觉到签箱中有一道气息指向了嬴抱月,如果没有人阻止,那张签居然有可能会抽到嬴抱月。

这事简直过于诡异,如果真的发生了,还不知他们东吴该如何解释签箱的问题。

虽然李稷也是第一轮轮空的修行者,但他之前作为东道主的一员放弃了轮空的资格,现在被抽到还勉强说得过去。

赵暮人从东方仪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

“连你都找不到那个捣鬼的人,难道是神子出手?”赵暮人眯起眼睛,环视了一圈底下的人,他许久没有释放出这么大的威压,座下不少仙官脸侧已经开始流汗了。

“不一定,”东方仪深吸一口气,如果真是神子出手,李稷没有那么容易干扰。

“如果是专门研修此道的修行者,即便是天阶也可以瞒过老夫的眼睛,”东方仪苦笑道,“毕竟老夫的眼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他已经不算是个正常的神子了。

赵暮人神情有些黯然,却只听东方仪躬身开口,“不过老夫后继有人,还想向陛下请罪。”

“什么罪?”

“老夫的义子刚刚也干预了抽签,”东方仪深吸一口气,“因为老夫刚刚全力在搜寻入侵者,没有来得及阻止,还请问陛下是否要停止这场对战?”

“无事,”赵暮人神情复杂,望向石台下的李稷,“昭华也是为了东吴的安定才自己顶上的,事急从权,寡人可以理解。”

他扫了一眼下面的其他下属,“不知其他爱卿是否有意见?”

如果有意见的话,他不介意立刻开始彻查东吴御祷省,把这些废物全部丢出去去找那个胆敢插手的人。

“陛下圣明!”

“昭华君大义,微臣等人叹服。”

果不其然,座下的仙官们纷纷察觉到了赵暮人眼中的威胁之意,不管心中有没有鬼,没人胆敢现在插手此事,全都俯身称是。

“大义啊,”赵暮人喃喃开口,看向远处的高台,在心中嘀咕,“如果他真是为了大义就好了。”

鬼知道他是为了谁。

“不过寡人也许久没有见过昭华动手了,”赵暮人走到露台之上,凝视着石阶下的青年,“不知道他能不能把场子找回来。”

赵暮人神情凝重。

六国,已经不能再输了。

……

……

“鬼华君对上了昭华君!?”

官员们之间的对弈台下的百姓们并不知晓,原本死气沉沉的台下,因为一个名字的出现死水瞬间变成了沸水。

“我的老天爷,昭华君还没有在公开场合与人对战过吧?”

“那个鬼华君也不知底细啊,好家伙,这两个人对上了!”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

六国修行者和百姓们一扫颓唐,气氛彻底热烈了起来,陈子楚看着这一幕却有些忧虑。

“李稷他,真的没问题吗?”

在赫连晏大胜之后,对上淳于夜的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昭华君李稷,这的确能让人安心,但这也等于站上了风口浪尖。

如果李稷输了,他的名字会永远被钉在中原修行界耻辱柱上。

不如说,面对淳于夜的这场对战,不管谁对上都是倒了血霉。

没想到居然轮到了李稷。

“怎么,你觉得我二哥会输?”赵光皱着眉头凑过来,他不爱听这话。

“不是,主要不是因为谁都没见过他对战的模样么?”陈子楚无奈地解释道。

如果李稷是在完全的状态下倒还罢了,但他现在压制了境界,谁都不知道他的底细。

况且修行者是要在不断的对战中逐渐变得强大的,但陈子楚认识这位东吴昭华君时间也不短了,他从未见过李稷动手。

除了在南楚和南楚国师对上那一次。

但那一次也只是真元比拼,且敌我悬殊,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李稷的一切都隐藏在他的那张面具下。

谁都没想到他们这些人中,李稷会第一个在中阶大典中出场。

他的战斗方式,会是怎样的?

……

……

“你是不是有点太护着她了?”

石阶下,赫连晏碧瞳微眯,盯着向台上签箱伸出手的李稷冷冷道。

“我只是在阻止不该发生的事,”李稷淡淡道,“中阶大典不是西戎人的玩物。”

“再敢挑战东吴的权威,我就全斩了你们。”

“好大的口气,”赫连晏失笑,下一刻笑意从他的嘴角逝去,看向皱着眉头从人群里走出的淳于夜,眸光愈发冰冷。

“翟王殿下,”赫连晏向他低头行礼,“还请不要隐藏境界了。”

淳于夜的神情有些意外,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下一刻他的身上忽然泛起剧烈的气流!

“他也是等阶四!”

台下的修行者们失声叫道,不远处医官棚内,嬴抱月回头定定看着不远处的方向,神情凝重。

“你怎么了?”

担架上的卢玄龄注视着眼前少女的眼睛,吃力地问道。

“没什么,”嬴抱月回过头,帮他扎完最后一针,“我要走了。”

“谢谢,在下定会记住前秦公主今日的大恩,”卢玄龄的目光不愿从眼前人的双眸上离开,神情有些犹豫,“之后如果……”

“我不需要什么报答,”嬴抱月笑了笑转身,毕竟是上辈子有一面之缘的人,能帮她肯定会帮,但这点举手之劳还不至于能让范阳卢氏做点什么,说完她转身离开。

“我先回去了。”

“好,慢走,等下如果你上台对战,还请一定、小心西戎人。”卢玄龄磕磕绊绊地说道。

“我明白。”

嬴抱月远远望向走上高台的淳于夜,那本来,应该是她的对手。

但比起身份成谜的鬼华君,她更好奇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

站在已经彻底释放出等阶四真元的淳于夜面前,李稷缓缓拔出了腰边的长剑。

嬴抱月凝视着他,浑身仿佛被水流包裹。

自从她与他在棺材和红月中相遇,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强大。

但她一直不知道。

他到底有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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