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周的拼命赶路,他们三个终于赶到了定王孟演所在的大名府。
府首之城遥遥在望。
除了许云深已久精力充沛,不见疲态。段秋水憔悴了许多,花花也黑了一个档次。
冬天的太阳,也是太阳,也能让人变黑。
也就在六天前,他们途径了乃恺所说的那个美丽的大湖,然后几人洗了个澡。
到现在,他们也就偶尔途径部落时补充下物资,剩余时间都在赶路。
段秋水没劲的时候,许云深就端起左右手,她俩一人坐一边,开始奔袭。
这样的速度反而快了些……
不过段秋水拗不过自己的小面子,一恢复了些力气,便嚷嚷着下来自己走。
因为在她预想中,是花花被许云深背在后面,而她被环抱在前面……
至于这种猎奇运人方式,自然是许云深想出来的。
尤其是他奔跑时候还喜欢直挺挺地绷着上身,再加上狂奔时候的动作,上下身仿佛脱离了一样。
不少经过的人都目瞪口呆的。
距离府首之城进了,便能听见“嗡嗡”的号角声。
雄厚而深远。
接着便是草原上诸多士兵的排兵布阵,铁血之风溢于画面。
府首城外有诸多帐篷作兵营使用。透过部分已经老化的绳索和松散的木桩,能够看出,这些一般作临时兵营的帐篷,被当作房屋一样,永久地使用起来。
它们拱卫着中间那座石城,显得极为森严。
在许云深靠近之时,便有一队逡巡的士兵上来交涉。
“来者何人!”士兵的领队一板一眼地问道。
看来定王治军亦是森严有度,除了上来询问的一小队士兵,其他士兵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歪一下。孟演的这番露底,与他在外宣扬的慵懒随性的样子不大符合。
不过也是,能够镇压边境的王爷,如果真是那副性子,早就失守了吧。许云深笑笑,回士兵:“我乃太子少保许云深,奉朝廷之名,作为钦差巡游极北道,现来找定王述职。”
领队站直抱拳:“见过许大人,王爷已经吩咐过我们,您若来了,便可将您直接带进去。”
“立正!转身!走!”
然后他们直接回头就列队而走,许云深等人犹豫了下,才跟上。
他们还没适应这种说干就干的风格。
这座石城是从蛮族手中夺下来的,是一座小城,但是用作防守的枢纽,是绰绰有余了。不过能够容纳的兵力是不大够的,这也是外面有这么帐篷的原因。
蛮族的建筑风格,许云深也见过,粗糙中带着细致。
总体是奔放率性中带着严格的等级。
他们跟随着士兵的后面,开始穿过拱卫在外的军营。
一路上有不少人打量他们,在看到带路者后都脸色一变,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阁下的军职很高?”许云深好奇地问。
对方没理,自顾自地带路。
许云深摸摸脑袋也就没说话,继续跟在后面。
他们一路往前走去,城门是洞开的状态,能够直接进入。
守卫城门的士兵只是略微和带路士兵点点头,就算已经走过程序了。
如果换成其他人,还是要装模作样的核对这个核对那个,才能放行。
没办法,谁叫对方是王爷的亲信。
这个带路的士兵头领,名为霍时,是军中少有的实力派。他从白丁之身,靠着拼杀的战功,一步步走上来。
他没有能绽莲花的口舌,也没雄厚的背景,性子还有些木讷。
刚开始,表面上定王对其不睬不理,实际按他对军队的掌控力,早已看到了这个沉默的小子。后面他也没让孟演失望,军功斐然。孟演也就顺理成章地,把他拔擢到了近卫的位置。还有不少人出于妒忌说其坏话,但是孟演都将其视为毛毛雨,没有去管。
孟演情理之中的处在城中央的石塔。
霍时将许云深等人带到石塔之下,便一个人上前,其余人在底下候命。
过了片刻,他走了下来,冲许云深道:“上来吧。”
许云深点点头,走进石塔。
段秋水和花花被拦在了外面,许云深皱眉看向霍时。
霍时面无表情道:“城中有驿馆,她们先去那住下,王爷不喜见外人。”
也是情理之中,许云深便没有反驳。
段秋水比了个让他放心的眼神,牵着花花就离开了。
石塔有三层,孟演在第二层,也就是石塔的腹层。
最上面叫首层,最下面叫尾层。
如果不是霍时喊停,许云深是要继续向上,到首层去的。
他拐个弯,走出楼梯,见到了孟演。
腹层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最中间的一张战势图,还有旁边的一桌二椅。
孟演就坐在椅子上,对许云深轻轻点头,抬手示意许云深坐他对面。
他这番不苟言笑的样子,和在天心湖船上更是大相径庭。
“许大人可是认为,本王变脸太快,让你无所适从了?”孟演笑了下,稍微有些当初玩世不恭的中年儒生影子了。
如果他身上不是一身戎装的话。
许云深好奇道:“王爷在外是藏拙?”
“许大人不也是?太子少保,啧,皇上可是为你特意开设了一个官职啊。建国以来,此为极其鲜有之事。”
许云深苦笑摇摇头:“王爷不必抬举,在下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倒是王爷这番,不再遮掩,是要有所动作?”
“许大人何出此言!”孟演像是有些不悦,“本王在军中一直如此,与众将士戮力同心,才能同心同德。而这大唐,终究是陈家的大唐。”
他这话,说真也真,说假也假。让许云深有些猜不透他的意思。
“况且,许大人没有注意,本王连一盏茶都没有喊人上来?”孟演的手指在桌面画着圈,像在思考什么东西。
许云深环顾一下,点点头:“这才发现。抱歉,是多日奔波累坏了脑子。难不成王爷是不欢迎在下?”
“许大人何出此言!”孟演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重,当真了一般,“本王先前就说了,与将士们同心同德,又怎能贪图这些享受之事。”
“是在下误会了。”
孟演的脸色稍霁,站了起来,走到了中间的那张铺着战势图的大桌子边。
他绕着桌子走了两圈,才开口:“许大人对此次寒流如何看?”
“这也是在下前来的主要任务。”许云深看他站立,自己也不好意思坐着。于是他站了起来,“依我之见,王爷定当奋力赈灾,让百姓免于困苦。”他还用起了“我”,试图拉近下关系。
许云深这一路上看到的,无论是舒州府的普通百姓,还是真襄府中遇到的贫苦部落,都被这寒冬逼得油尽灯枯。虽然他也没盼着定王真能按他所说的做,但听听孟演的态度几何还是需要的。
“许大人说的没错,”孟演叹了口气,“但我极北道是常年征战,又是仅有舒州府一府能够上缴赋税,实在是家徒四壁啊。怕是有心赈灾,无力付款。”
许云深回想了下,舒州府的府首可是个不小的港口,想必船只需得上交的赋税也不低,不然送他们来的船只也不会冒险靠岸,避开港口。
既然如此,那港口的收入便是不薄。
至于城池,纵然不及长安,但依托于地貌,商贸也还算发达。
剩下的部落而居的百姓,就许云深所见,那些大部落可是富得流油。
过个夜就要收二十两,而一个大部落有几百个毡包,其中的效益可想而知。
因为许云深通过穿着,辨认出部落之中有不少的游客。
看来孟演只是哭穷,实际上并不愿掏钱赈灾。
许云深也就放下了架子,问:“那依王爷之见,则何如?”
孟演笑眯眯的,先是没有回答。
在地图上的一角敲了下,那地方是长安,他说:“许大人,本王先前对你如何?”
“可以算是很用心了。”许云深回答道。
“那这份情谊,换你一次旅游可好?”
许云深沉默了会,空气中的气氛明显凝滞了起来。
过了会,他纠结道:“王爷真不肯救灾?”
孟演摇摇头:“军费紧张,无法再挪出多余的开销了。”
听太子陈言说,定王还与他有合作关系,那看来,我与他也可以算是盟友了。许云深叹了口气:“那便依王爷所言。”
“许兄明智,孟某佩服!”孟演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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