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收拾好,准备离开这里,前往真襄府,却被门口站着的一群人给拦住。

“什么意思?”许云深冷声问道。

那群人大概有四五个,身上穿着还算整齐,只是有些污渍,显示出许久没洗的样子。他们一水的灰蓝色衣服,脸上带着不屑和傲气,鼻孔对着许云深二人。

其中一人往前踏了一步,道:“我家老爷请你去一趟。”

“你家老爷是谁?”许云深拧着眉,问。

他初来此地,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除了昨天的酒楼老板。

难不成……

那人脱了口唾沫,砸在了许云深的鞋边,道:“问什么问,你只要知道,我家老爷姓许就行了。”

是那酒楼老板请来的援兵的可能性有六成了。

许云深心中思索着:他本以为这事已经揭过去了。未曾想那老板不依不饶,甚至为此找上了他的靠山。不惜消耗情分,非要找许云深的麻烦。

不过也正巧,能够看看这掌管着舒州府的许家,是个什么情景。

“带路吧。”

许云深一言既出,那几人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浓了。

几人走在前面,给许云深和段秋水带着路。

没曾想这几人没把他们往城中心的“许府”领,而是到了西城区的一间小而精致的院子前面。

到了院门前,那几人收敛了傲然的神色,变成了笑脸,高喊道:

“许老,人给您带到了!”

院里传来一道颇为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让他们进来罢,你们可以走了。”

“万一这二人对您老不利……”

“那你们在门口候着吧。”

“……是。”

许云深和段秋水踏进院子。

院子的右边是一株苍劲翠绿的松树,外带几棵梅花树将其簇拥起来。

中间则是一间一层的平屋。不同于往常的房屋,它通体木制,以不同木材制造不同的部分,形成了丰富的层次感。

平屋前面有一层离地一尺高的木板,在屋檐下延伸,大概有一丈的宽度。

换成人话,其实就是比较日式的风格,不过有些不同。

有一位老人腰杆停止地修建着梅花,见二人进来,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二人见笑了,老夫上了年纪也什么多余的爱好,也就是植栽美食之类的。”老人让许云深二人坐在木板上,他也离他们不远坐下,一派亲近随和的样子。

“那小杨来找过我,哭诉着你们仗着武艺高强欺负他。”老人笑了笑,“不过我不信。”

许云深试探问:“老人家怎不信?”

“我只是有些欲望,有求于人,受人情所困。虽然年龄大了,但是眼还不瞎。那几人的桀骜样子,如果是一般的恃强凌弱之辈早就动手还击了。这也是第一道考验。”老人显然觉得干在那坐着不大舒服,于是又起身开始修建梅花,同时脸上还抱着歉意的笑。

外面听墙角的几个人吓出一身冷汗。

“而你们没动手,要么是顾及我的名头,要么是定力坚忍,要么是遵从法律,不轻易动手。除了第一个,后两者都不会去主动欺负一个酒楼掌柜。”

“那怎么确定我们是不是第一种呢?”许云深也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旁边,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没办法,他喜欢栽培植物的老毛病犯了……

老人看他一眼,道:“那便是第二道考验了。自你们进来之时,各种行为便在我眼中了。从第一眼到现在,你们未露出任何怯意和巴结,哪怕是一瞬都没有。”

不愧是曾经的许家高层,动不动就考验人。许云深腹诽一句。

段秋水远远问:“那前辈,你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让我先猜一下事情的过程。是不是他偷奸耍滑在先,然后你们找他理论,最后他倒打一耙?”老人修建完后端详着自己的杰作,不经意道。

段秋水“嗯”了一声,许云深也点点头。

“这一辈子下来,这种事我看得多了,也看得透了。只要不是波及到我正常的生活,我是都懒得去管的。”

他顿了顿,道:“就像那小杨,你们别看他其貌不扬的,可是有着一手好厨艺。舒州府第一酒楼的名厨里,有好几个他的徒弟。只是人品不大行,犯了些错,现在只能开家小酒楼过日子。”

“那您是……”许云深笑了下,问道。

老人挠挠头,脸上有些懊恼:“他时不时就来给我做做饭,我也不好拒绝。”

梅花修建完,他又绕到了一旁的另一种不知名的花,开始上下端详起来。

许云深紧跟其后,盯着他的种种动作。

“你这后生……莫非你也喜欢植栽?”

许云深点点头。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不像那些装出来的。”老人惊喜地拍掌,“这年头年纪轻轻就喜欢这种养老活动的人不多了。”

……?

许云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反驳还是该同意。

况且真诚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云深转移话题道:“还不知道您老是……”

“我啊,你就喊我许老就行了。”许老摸了摸下巴上的白胡子,“你呢?”

许云深回答道:“在下许云深,正巧是同姓,云深不知处的云深。不过,许老你不怕这个称呼重复么……”

“重复?敢这么叫的就我一个。不过你与我许家同姓,也算是一种缘分。”

好大的口气!

偌大的许家,许姓老人敢自称许老的就他一个?不禁让许云深有些浮想联翩。

许老说出了下半句:“要不,你认我作义父吧?”

“这也……”许云深半天才憋出一句,“太随便了吧。”

许老笑着摇摇头,坐回了木板上,道:“相逢即是缘。”

他突然一愣,挠了挠脑袋,问:“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许云深。”

“草!我说怎么那么耳熟。”许老蹦出了一句脏话,看来生平也是性情中人。

许云深略微有些汗颜。

“原来是你,那这义父我是万万担不起的,是老夫高攀了。”许老涨红着脸,觉得一张老脸丢尽了。

想什么呢,自己只是一位二品家族的权老,一句话就想让皇上眼前的红人认自己当爹?

许云深没想到自己的地位好像还不低的样子,他摸摸脑袋,道:“许老不必如此。”

“什么,难不成你真想认老夫作义父?”

“不……我是说,我们平等相交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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