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说起来大气,实际上也就是擂台比武决定排名的比赛。
近年京城长安的注意力转向北部,对江南腹地等地放松了监管,也导致这些年地区稍微有些混乱。有许多匪寇或是江湖人
侠以武乱禁。然而因为野道的修行大派主要在关内道,或者说中原。
这里多是闲散虾米。
地方家族(也就是地方官府)担忧实力受损,不去管理,致使盗匪愈发猖獗了起来。
甚至还有的地方盘踞着势力不小,与当地官府分庭抗礼。不过在呈上去的政绩上自然是看不到的,上书的奏折多是“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等相同的东西。
大会擂台修建在离江城西部一片荒地中,离许云深入城的东城门有不短距离,他也正好能贯穿整个城池漫步。
离开酒楼,许云深发现酒楼所在的街也实在热闹。
时间正值下午,雨也停了一段时间,正是春天最好的时刻。雨水将空气洗了遍,青石路也刷了通,街道上充满生机。
摆摊的小贩逐渐铺满了这条街,卖陶瓷的,贩油的,织草鞋的,鬻香的等等,哪怕短时间内涌入大量江湖人士,城内也不显得狭窄,反而外来人都融入其中。
“老人家,这东西作什么价?”许云深看上了一个挺有趣的木工东西。
摆摊的是位老叟,带着一名孩童,估计是家里成人外出做事,他帮忙照顾。
“一百二十文,”老叟笑吟吟地回,“既然是大师,就免了零头,一钱即可。”
一百文为一钱,十钱为白银一两。
现在铜钱购买力较之开国下降许多,从这个小物件就要一百二十文就可看出。
许云深点点头,从包裹中掏出钱递给他。他看了眼孩童,想到了路上看到的场景,问:“都这个点了,孩子不要去学堂吗?”
老叟摇了摇头。
许云深以为是家境贫困,正要继续询问,那老叟却笑了笑,继续说:“大师有所不知,我家这孩子,天性聪慧,学堂的东西学的挺快,老师便把学堂内的推荐名额给了他。
待到春末,他就要跟着家里大人去小学里学东西了,我们这把年纪也不盼啥了,就想看看能不能出个修行的好苗子,正好,我出来做生意,也能让孩子多见识见识,壮壮胆子,他呀,经常害羞。”
许云深闻言打量了一眼孩子,孩子羞涩地低下了头,嘴里连声道让大师见笑之类的话。他心生好感,也笑着夸赞了几句,多给了两钱,让老叟一阵推辞。
老叟拗不过许云深,便收下了,然后拉着孩子施了一礼。
作别后,许云深便继续向前闲逛。
走了两步路,他眼前一亮。
他看到了前两天救的那个“王府世子”,正在一家包子摊旁。
许云深上前打了个招呼:“你怎的也到这了?”
那人茫然回首,见到是许云深却是神色一喜,立马把他搂了过来:“恩人真巧!又看到你了,咱俩真是缘分未尽,你们佛家不就讲究这个么?”
许云深赶紧拦住他的话头,他可对武平天不停的嘴记忆犹新。他好奇这种奇葩家里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来,万一有人被他逼急打死了他,该怎么办?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在这里?你也想参加武林大会?”
“不不不,我的本事我还清楚,多少年了一直在齐家境混,认识我的都说我是史上最弱齐家,真的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才不想做武夫!我梦想一直是当个风流儒雅的文士!”武平天声音拔高了点。
齐家是武道的第一个小境界,武道分为齐家,治国,平天下三境。
“那你怎得还修武?“许云深好奇。
武平天撇撇嘴:“还不是我爹,说什么虎父无犬子,修什么文道,一巴掌就能捏爆一样。”这番话惹得一些结伴游玩路过的书生频频侧目,眼神不怀好意。
“这位客官,你的包子还要不要了?”却是包子摊的店家打断了他们。
“要要要,诶,给我装好,没少吧?我可告诉你们,少了一个我都要找你们事的。”
然后从怀里抠出了一钱,在店家无奈地讨要下,才又掏出几个。
许云深捂脸赶紧走,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他站在一块。
武平天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他后面:“诶兄弟你等等我,哎哟这包子真烫。真香!兄弟你别笑,我是这些日子穷怕了,在遇到你之前,我可是熬了一个多月了,真不知道那些抢我的什么眼神,这也拦我。”
谎话要真真假假,才会让人难以分辨。
不久这条街就在二人一前一后中走到了尽头。
街角独自坐着一个老翁,在马扎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二人脚步渐缓,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许云深把武平天拦在身后,对他说:“你先走,他好像冲你来的,我先拦着,你去找兵士。”
“不,”武平天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把你当兄弟,那我便不能扔下你独自跑路。我好歹也是个齐家境。“
许云深苦笑一下:“那我们恐怕还得靠你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只是修身境。“
武平天眼睛瞪大:“有没有搞错,你还初始境?我看你是佛道二境顶端的人还差不多。”
老翁见自己被无视,嘴角一抽,站了起来。
略微佝偻的身形却是渐渐挺直,衰老的脸庞也是逐渐便年轻。
然后变成了一位中年男子,相貌平平,身体宽广精壮。
许云深看的一愣一愣的,这般神奇是如何做到的?
武平天却是绷直了身体,对那人行了一礼,恭敬道:“王叔,没想到你在这。“
王叔点点头:“世子,你历练到现在也差不多了,王爷让我带你回去。”他皱了皱眉,“怎么境界还是如此?心境可有进步?”
“获益匪浅。“武平天一改平常,乖巧回答。
许云深有些不适应,也向王叔行了一礼,道:“前辈,请问您和他是?”
“将来少侠便会知晓,“王叔没正面回答,”你帮助他的时候我也看在眼里,少侠侠肝义胆,坚持下去肯定会有所成就。”
“借前辈吉言了。”许云深恭谨。
“兄弟以后再见,记得来天北道找我,我真的是王府世子哦,你报我的名字就能找到我。”武平天眨眨眼。
许云深点头,原来还不是吹牛的。他想到了什么,戳了戳武平天,小声问:“这位前辈什么境界啊?如此厉害。”
武平天挺了挺胸:“王叔可是府内一大侍卫,已经到了在野道三境顶峰了,跟着我爹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次。”
许云深大感钦佩,主持所言果然不虚,山下人外有人,自己就做不到甚至不能理解刚刚的变形。
“那便就此别过,有缘再见!“武平天抱拳。
“有缘再见!“许云深回礼。
言罢,对方二人便在其他人毫无反应的情况下消失了。
只是,许云深眼力较好,看到了王叔拎着武平天先是跳到房顶,再跳到了别的地方。
果然是前辈啊,顾及武平天难以承受,特意放慢速度照顾武平天,而且轻功还不会损坏踩的地方。许云深感叹。
又变成一个人了,也清静不少,没人在许云深耳边聒噪。
许云深先是随意找了家客栈,又随意地定了间房,又随意的进去。
随意地打开窗。
“没想到这位置还不错,居高临下,能看到刚刚的街道。”许云深站在窗边。
“咦,没想到那前辈还在那。”他看到远处房顶上有几个个小黑点,放大来看,其中两个就是刚刚的王叔和武平天。他们位置已离城门不远,但是停在那,似乎有什么事。
突然,黑影交错,竟然是动起手来。
前辈那么厉害一定能轻松解决的。许云深看戏。
武平天晕倒了,看来是对方偷袭下药把他晕倒了(在许云深看来,弄晕人的方法只有下药)。
武平天被扔到一边了,许云深点点头,他的确是个累赘。
前辈被捅了几刀,许云深疑惑,前辈是要引诱深处的敌人?
前辈摇摇欲坠,许云深感叹,演技真好。
前辈倒了下去,许云深一脸茫然,演戏要到这个地步吗,万一玩脱了怎么办。
许云深心再大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看来武平天那小子果然在吹牛,许云深直摇头。
他跃出了窗户,跳到了街道上。
他摸摸脑袋,喃喃自语:“又要破坏环境了?又被妹找事了怎么办,我要做个好和尚的来着。不管了,救人要紧。”
一念及此,许云深身形顿时消失。
青石地面龟裂。
许云深站立处街道下沉几许。
有一个近似圆形的坑。
圆形的印记中间赫然一个四十二码的脚印。
他一根筋,瞄准了方向,便想直线过去。
然而,中间有许多建筑。
一家青楼内。
“官人,讨厌嘛,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坏了。”一名女子依偎在男子怀里调笑。
男子笑着抬起女子下巴,正欲开口。
他目光看到:
一颗光头从房间右边墙角顶出。
他眼睁大。
一个人笔直从光头顶出的洞飞出。
他嘴睁大。
时间快速过去。
那个人消失在房间左边的墙。
然后墙壁破坏的声音层层传来。
男子声音颤抖地说:“我看到了一根筷子飞了过去。”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很多地方。
一会许云深就出现在了刚刚那几个黑点出现的位置,然后,顶飞了其中一个人。被顶的人舌头甩出,口水乱飞,难以自己。
那几个人身着常服,或带伤。
然后瞠目结舌看着飞来的“筷子”。
“筷子”身形顿住,空中返身一扫腿,剩下的人也飞了出去,原地只剩下一个武平天。
许云深无奈耸耸肩,这么弱。
那几人还在飞着,飞了一段距离后落地,尽皆落地吐了几大口血,其中夹杂内脏碎片,然后气绝。
于是许云深又救了这位世子一次,把他拎回了自己的客栈,又开了间房间,把他放在了隔壁。
次日,武平天悠悠醒来。
许云深不忍心告诉他,他前辈太弱,被几只弱鸡给打死了,只得告诉他:“王叔遭遇几位强敌,大战之后,拼死对方,自己却也身亡。”说罢还挤了几滴眼泪。
武平天呆在那里,心中万分悲痛,哽咽着问:“那王叔尸体呢?我要再见他一面。”
糟糕,忘了这回事了。许云深一拍脑袋。
“哦……尸体啊,那个,一会带你去城主府,他们将尸体收敛了起来。你现在先休息,剩下的不要管。”好说歹说把武平天劝下后,许云深抓紧去找了阮眉织,将此间事情说与她听。她一番震惊,然后白眼。
“你这种事都能忘,好歹来的不算晚,尸体差点被当成火拼的江湖人士给火化了。”
思考一番后,阮眉织决定将武平天一块带到长安,当然,是在武林大会事了之后。
“明天就是武林大会了,看你表现如何。”阮眉织漫不经心。
许云深笑笑:“放心好了,对付大猫小猫我还是有点本事的。”
若都是像王叔那样的“弱鸡“我还是能应对的,他很自信。
现在冷静思考下来,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天赋异禀,于是只是初始的修身境就能身手不错。至于王叔?怎么可能三境,可能又是吹牛的吧,二境差不多。
这样的话,那我说不定有三境的力量了?不过力量的运用可能不如货真价实的三境,还是要上点心的。许云深下定决心,到了长安就好好学习,弥补自身的不足。
因修行路不同,佛道和武道只有三个境界,其他道却有四个境界,相比较下,巅峰者并无强弱之别。而一般众人所讲的位于几境,也多是指四个境界的道。
时间流水过去,很快便来到了武林大会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