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夫人瞪大眼睛,看着逐渐走近的算卜子。
算卜子揭开几乎和血肉融为一体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一道疤痕,从额角蜿蜒,划过高挺的鼻梁,直至下巴。
带着增生的疤痕陈旧狰狞,宛如一条丑陋的蜈蚣。
透过疤痕,能勉强看出这张脸在毁容之前,有着不俗的容颜!
太熟悉了!
尤其是那眉眼!
玉夫人浑身僵硬:“大,大师姐,你,你竟然,竟……”
“没死,让你失望了。”算卜子冷冷一笑,道:“何况你都没死,我岂敢先死?”
玉夫人浑身颤抖着,尘封的记忆大门打开,涌出许多片段。
面对曾经的大师姐,事隔经年,她依旧带着骨子里的惧意:“大师姐,你听我解释。”
“当年师门遭难,和我无关,我也是被逼无奈,才会……”
“哼,别狡辩了。”算卜子眼角眉梢都是讥诮:“若非你带人破山门阵,有师尊的阵在前,谁能摸进去?”
“你杀二师弟和三师弟,也算无辜,也是有人逼你的?”
“我,我有什么办法?”玉夫人咽下一口气,道:“当年三师兄发现了我的身份,发现我去玄医一脉的目的。”
“不杀他,我就败露了,只可惜那时候我年轻,行事不够稳妥,就算杀了他,我也败露了!”
话里话外,没有一点地方觉得自己做错了!
玉夫人从来不认为,她杀了同门师兄弟,有任何不妥!
她到现在,都只是后悔,没有处理妥当,事情败露,才被逐出山门!
“够了。”算卜子厉声呵斥:“师门的师兄弟,无辜弟子,还有师尊,都因你而死,午夜梦回,你难道都不做噩梦吗?”
“若非师尊带你回山门,你这条命早就没了,哪怕你杀了三师弟,师尊也不曾要你以命相抵,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是,我罪孽深重,死后自会下去对师尊道歉。”玉夫人抬眸,和算卜子针锋相对:“可活着的时候,我只想站在高处。”
“我要好好活下去,直到站在最高峰,让别人仰望我,敬畏我,让那些碾压过我的人睁大眼看清楚!”
玉夫人之前活的多惨,云晚意听师父算卜子说过。
可再悲惨,也不能踏着无辜性命,恩将仇报,一步步登高!
云晚意之前的身世也很悲惨,她无法和玉夫人共情,冷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的道理。”
“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自己发烂发臭的内心。”
“师父,别和这种人废话了,直接杀了她,为师尊和无辜的人报仇。”
算卜子却没着急动手,她逼近玉夫人,一字一句,问道:“你在师门几年,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师门的秘毒和秘药。”
“这期间,你有没有听说,师门祖师爷曾制作过一种毒药,名为生不如死?”
玉夫人身子更是僵硬。
生不如死,她身为玄医的弟子,自然听过。
中毒的人会在清醒中,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溃烂生蛆,拖着最后一口气,受尽折磨而死。
她后退几步,道:“你是玄医一脉的人,拜入师门时候在师尊前发誓,不得师门相残……”
“你还敢说这些话?”算卜子眼中翻涌着浓郁的恨意,道:“你害得师门被灭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吗?”
“何况,你早就不是师门的人了,我就算一刀刀剜下你的肉,剔你的骨头,也是情有可原!”
玉夫人紧张的盯着算卜子,双手背在身后,颤抖之余,不住的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算卜子微微侧头,嘲笑道:“别挣扎了,你的医毒都出自玄医,我好歹是你的大师姐,会的比你多。”
“早在我进来时,你这间暗室中就充满了我的迷药,还能说话和做小动作已属不易,妄图对付我,哼,想多了。”
玉夫人闻言,拿出双手,却发现如算卜子所言,身子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儿!
算卜子看着她惶惶不安的样子,笑意越发深刻:“本来晚意早就要杀了你的,可留着你,才能知道百里氏的秘密。”
“误打误撞,竟让我知道你是玉和,让你苟活这么久,足够了,下地狱吧!”
不等玉夫人反应,算卜子伸手狠狠钳住她的下巴,拿出药瓶,全部灌入玉夫人口中。
玉夫人明白玄医一脉的药,无法催吐,徒劳无功的挣扎着。
挣扎不得,她想闭着喉头,不让药进入身体。
算卜子失去耐心,抽出匕首,沿着自己脸上疤痕的轨迹,在玉夫人脸上狠狠往下一划。
玉夫人张大嘴惨叫,药终于被吞入腹间!
算卜子丢掉匕首,笑道:“你当年在我面上划的这道疤痕,我没有用药抹平,就是故意留着,时刻提醒我和你之间的仇恨。”
“终于,终于报了!”
玉夫人瘫软在地,祖师爷的毒药霸道至极,入口生效,耳边嗡鸣,周身疼的麻木,早就听不见算卜子的声音了。
算卜子面上有笑,有泪,也有大仇得报后的快意和茫然。
云晚意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如此失态。
她和师父一样,有过大仇得报,也懂这种复杂的心情。
等算卜子缓和的期间,她寻到一根绳子,把跪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玉夫人捆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云晚意扶着算卜子,提醒道:“师父,她已经不成了。”
“终于报仇了,也算对得起师尊和师门众人。”算卜子回过神,泪流满面,抬眼盯着漆黑的屋顶,道。
“你们,都看到了吗?”
“师尊和师叔伯们一定能感知的。”云晚意小声道:“师父,天色已晚,连珏极有可能来。”
“我们早些离开这,以免被连珏给碰上。”
算卜子撑着云晚意的力道,微微点头:“辛苦你了,为了为师的仇恨,冒着危险跑这一趟。”
“师门之仇,也是我的仇。”云晚意眼中亦有热泪:“师父和师门教我一身本领,我能为师门做的,当然要全力以赴。”
“将来,我会把这些医术传给儿女,让他们能继续传承玄医一脉的本事,不至于让师门彻底消散。”
“嗯,要是师叔伯们泉下有知,定也欣慰有你这个弟子。”算卜子点点头,旋即觉得不对,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你,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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