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威严的脸庞上,凶狠的眼睛看着拉文徳。虽然看起来似乎正常,但是面对自己最小的女儿拔剑什么的,这种行为和正常根本就不搭边。
而且这国王对拉文徳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之前虽然也是威严的形象,却没有太多负面情绪。但是现在,对拉文徳就像是对着自己的仇人一样,全身散发着恐怖而又惊人的恨意。
拉文徳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在身高两米的独脚父王面前,看起来纤弱娇小。就算是手里拿着剑,也感觉毫无威胁的样子。爱丽丝想着,要是国王真的对自己的亲女儿痛下杀手,那么她必须抢先一步拦住国王,不能够让拉文徳死在被仇恨冲昏理智的父王剑下。
另一边,国王手中的宝剑已经高高举起,宝剑的坚韧反射着冰冷锋利的光芒,拉文徳也做出了迎战的姿势。双方之间的气氛变得非常紧张,就连空气中也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刷——”
国王率先发动了攻击,手上的君主之剑,要比拉文徳手中握着的士兵佩剑更加锋利和强大,双方还没有开始打,从武器上国王就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锋利的宝剑在昏暗的光线中拉出一道白色的剑光,剑光带起疾风,呼啸着向公主拉文徳批头斩去!
显然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爱丽丝都已经准备动手拦截,却看见拉文徳公主神情异常镇定。
面对气势汹汹的宝剑斩击,拉文徳动了,她的速度太快了,快过了国王的剑光,敏捷的闪开了这充满杀机的一剑。
这完全出乎爱丽丝的预料,没想到拉文徳虽然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但是身手却非常敏捷。爱丽丝不知道的是,拉文徳小时候可是剑道天才,虽然不像爱丽丝这么厉害,但是在剑术上就连十六岁的哥哥也要甘拜下风。
拉文徳的剑术以敏捷为主,灵巧的身法和熟练灵动的剑技,是她战胜比自己力量和伤害更强的对手的两大优势。
她就是通过两个优点来击败自己的王兄和王弟的,曾经国王还说,要是拉文徳是个男儿,就让她成为这个王国的下一任君主。
闪开了父王的一剑,拉文徳没有任何掉以轻心。
她握着手中的士兵佩剑,身影在原地消失,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国王侧后方的半空中,接着手中的佩剑挥舞,速度带起疾风呼啸,刺向了国王圆润的肩膀!
穿着华丽战袍的国王冷哼一声,手中宝剑反手一档,在配件击中肩膀之前挡住了拉文徳的攻击,双剑在空中碰撞,擦出一串炫目的火花。
和父王的力量相比,拉文徳的力气还是太小了,这一记快击不仅没能成功,反而她还因此被国王格挡的宝剑震退。
拉文徳握着剑的手一阵发麻,但是她没有因此气馁。在空中被击退了五六米之后,又一次提剑而上,这一次是双手握剑,佩剑高举过头,身体与地面平行,旋转着发起第二道刺击。
“自不量力!”
国王鼻子里发出冷哼,再一次抬起手中的宝剑,在昏暗的空间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剑光。这一剑虽然比拉文徳的攻速慢了一点,拉文徳的士兵佩剑就要刺向国王的腹部,但是后发先至的宝剑,成功在关键时刻斩在了佩剑剑身的三分之二处!
随着一道清脆的响声,拉文徳手中的士兵佩剑承受不住,被国王的利剑瞬间斩成两半!被斩断的前半截剑身在空中旋转着跌落在地毯上。拉文徳手中的剑只剩下后半截。
“危险!”
爱丽丝上前一步,正要准备挥剑把国王拦下。
就在这时,后方忽然有一道极其锐利的尖啸声呼啸而来,爱丽丝本能闪开,躲过了这用心险恶的飞剑。要是爱丽丝动作再慢一点,那把飞剑就会穿心而过。
不好!
爱丽丝反应过来,虽然自己躲开了飞剑,但是飞剑还在向前飞行,要是伤到了拉文徳,爱丽丝也根本来不及支援——
被爱丽丝躲过的飞剑一路带起强烈的破风声,飞向正举刀准备将拉文徳公主斩杀的国王。国王因为注意力放在拉文徳身上,当注意到飞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做出闪避的动作,用力挥舞的宝剑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回。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拉文徳忽然消失了,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国王面前,张开双臂挡下了这飞来的一剑。
飞剑穿心而过,拉文徳口中喷出血雾,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从空中跌落,宝石般美丽的绿色眼睛光芒快速黯淡,一滴眼泪顺着公主的眼角滑下,打湿了血迹斑斑的地毯。
黄色的公主裙染了血,插着剑的伤口处不断有血涌出,悲伤的公主眼中含着泪水,但嘴角却微微勾起,露出了浅浅的笑。
“拉文徳!!”
爱丽丝红了眼眶,明明那剑刺不中公主,只会刺伤国王可是那个一直惧怕着父王的女孩,却毫不犹豫的替想要杀了她的国王,挡下了这一剑。
看到替自己挡下一剑,即将死去的虚弱的女儿,国王的表情从凶狠变成了呆滞,手中的宝剑跌落在地。独腿的国王忽然俯身,慢慢的跪下来,用颤抖着的双手,抱起了已经神光黯淡的拉文徳,语气里再无蛮横和仇恨,只剩下茫然的无措:
“我的女儿,你这是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我是你的父王啊!”
国王怀中的公主努力睁开眼睛,嘴角挂着血丝,看着自己的父王一下苍老了许多的面容,颤抖着开口,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低低说道:
“您终于不再把我认成王兄了我很开心,我从没有欺骗您,父王能醒过来,真、真的太好了。”
说道这里,拉文徳被喉咙的血呛到,咳嗽起来。国王无助的抱着她,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公主的背,又怕拍疼了,努力放轻动作。
“我、我最后的心愿就是,您能够放下过去,也、也放过我的朋友还有——”
拉文徳说着说着,却已经失去了发出声音的力气,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想要给父王最后一个拥抱,但是她用了所有的力气,也做不到这个简单的动作。悲伤的公主现在却笑得很开心,她张开嘴,无声的对国王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我爱你。”
拉文徳就这样在国王的怀里咽了气。
那双像绿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了。国王抱着公主的遗体,像个年幼的孩子一样痛哭流涕,他哭的太伤心了,就连周围的士兵人偶,也都低下了头,似乎在为公主的离世而感到悲伤。
“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一道嚣张的笑声却忽然打破了低沉的气氛,一道身影从士兵人偶中走出。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头上戴着王冠,王冠的样式和国王相近,但没有国王的尊贵,可以由此确定他的身份就是王子。
王子的模样和国王不同,他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人,没有两个头也没有六只手臂,甚至长相还非常英俊,他有着一双和国王一样的深棕色瞳孔,表情是满满地得意之色:
“我亲爱的父王,您疼爱的拉文徳公主已经死了。这真是一件令人感到悲伤的事情呢,哈哈哈哈”
爱丽丝红着眼眶去看那嚣张大笑的少年,琥珀色的眼睛有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这说明爱丽丝的情绪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镇定。这个王子成功引起了小女巫的注意,同时也让爱丽丝有了一种想要暴揍对方一顿的冲动。
看着金发小女巫的眼睛,王子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语气不悦的说道:
“呦呦呦,本来想要用剑杀死你,结果你命大躲开了。现在不庆幸能够活下来,反而用那种仇恨的眼神盯着我看,还不感谢我,是不是太没规矩——咚!”
王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爱丽丝拽住胳膊来了一记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爱丽丝的力气可不小,又因为心中愤怒的情绪,下手当然要更重一些,因此当王子摔到地毯上的时候,地上被直接砸出了一道坑。灰尘腾起,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王子惨叫出声,疼的眼泪都涌出来了,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只有九岁的小女孩,居然有怪物一样的恐怖力量。毫无防备之下,王子结结实实摔了一跤,骨头也断了几根。
“你这个可恶的小鬼,居然胆敢对本王子下手,来人啊,给我把她抓起来!我要让她付出沉重的代价!”
嚣张的王子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爱丽丝的鼻子,对周围沉默的人偶士兵大叫道。
然而,没有一名人偶士兵选择听从王子的命令。此时,一直痛哭流涕的国王,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嚣张的王子。那宛如实质的王者威压,让原本气势嚣张的王子缩了缩脖子,也不大喊大叫了,而是叉着腰,故做大胆的对国王说道:
“父王,你就看着一个低等的庶民欺负孩儿?果然是昏庸了,昏庸的国王就应该下位!”
国王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直到王子撑不住露出畏惧的表情,才缓缓开口,用充满威严的声音说道:
“你还有脸回来?为了王位叛国,害得一国覆灭,现在还要在我的地盘上嚣张你,有什么资格?”
王子露出无措的表情,慌乱的左顾右盼,注意到周围睁着猩红眼睛的士兵人偶,正冷冷地盯着他。现在他才真正的醒悟过来,就算国家已经覆灭,但是这些士兵也都只会听从国王的心意和命令,和他这个叛国者毫无关系。
在父王面前失去了地位和信任的自己,和那些最低等的庶民有什么差别?事已至此,王子却忽然笑了,表情狰狞的看着深情严肃,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国王,毫无顾忌的大声说道:
“您不是要把王位传给拉文徳么?王弟说父王要把王位传给剑术最好最聪明的拉文徳,既然王位怎样都不属于我,那么我为什么要乖乖的做一个懦弱无能的王子,叛国也是被你逼的!都是父王的错!”
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的国王,依旧有着君主的威严,他认真的凝视着自己的儿子,那个被他认定做下一任君主却叛国的王子,用冷漠的声音说道:
“把自己的无才无德当做理直气壮叛国的理由,你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王位本就是归你的,但是因为你这个畜生不如的家伙叛国,王位也好国家也好,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因你而死,因你的妒忌,你对父王的猜疑,你对自己无能的逃避,一切都结束了。现在,你又想要继续嚣张,实在是笑话,这个国就算覆灭了,这成千上万,为了国家牺牲的士兵的亡魂,也都是我的,我才是这里的主宰,是一国之君!”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现在,我就要你为了拉文徳的死陪葬!”
国王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又变得苍老了许多,但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滔天的恨意。国王低下头,看着怀中化作光点渐渐消散的爱女之魂,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深深地怜爱。
“对不起,我的小拉文徳,让你为父王担心了太多。几百年了,我却执念着过去难以放下,当我真正放下的时候,才发现你已离我而去”
“真想回到当初,每一个和平又温馨的时光再好好的,好好的认真爱你一次。”
得知王位始终是自己的王子,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然而现在国和家都没有了,权力和地位也都随风而去,他没有反悔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
“陪葬陪葬陪葬!”
人偶士兵机械般的重复着国王的命令,举起了手中紫色的兵器,慢慢向坐在地上一脸惶恐的王子围拢上来
“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连魂魄都没有,我不想陪葬!!救救我——”
王子绝望的呼声渐渐被人偶士兵的喊声淹没。
再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也没有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