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工作的性质不但无所不用其极,而且还是无孔不入,表面看起来做煤炭买卖的商人,似乎和情报没有什么牵扯,但事实绝非如此。
不起眼的煤炭,实则能带来巨大的利益,这玩意靠的是数量。只要双方有了利益方面的牵扯,关系自然会突飞猛进,接下来的泄密就不奇怪了。
不是说有了利益就一定会被日谍收买,而是有了利益的同时,会降低自身的警惕性,该说的不该说的,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秦淮河畔锦云楼。
韩霖开着车来到楼前,不慌不忙的下了车。
二楼的雅间,摆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市面能见到的山珍海味,基本都能吃得到,蓝海泉和徐婉月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此刻,二人就站在窗户前面,看着韩霖下车走向酒楼。
“蓝先生,我看韩霖对运作煤炭的事情,似乎是一点也不着急,这次从沪市回来,要不是我连续打电话主动催他见面,估计想约到他,最起码也得三五天的时间!”村上纱织笑着说道。
她知道渡边一木这段时间很难过,所以很开心。
高岛和辉机关长对这家伙在金陵期间的工作,有着强烈的不满,尤其是韩霖和帝国的驻沪领事馆搭上线后,高岛和辉甚至给她发了密电,要求她监督渡边一木对韩霖的策反工作,务必寻求在短时间内完成该项任务。
高岛和辉指示她,假如韩霖和渡边一木在沟通中产生了分歧和争议,她可以单独向驻沪特务机关汇报,也等于说,她现在和渡边一木的地位是平等的,不存在谁领导谁的说法。
“中国人讲究落袋为安,煤炭生意带来的巨大好处他暂时没有享受到,没有参与进来,当然不那么着急。等买卖赚到钱以后你在看他的态度,肯定是非常的上心和主动,这也是人之常情。”
“况且,想要运作煤炭进入金陵市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金陵煤炭联合会在金陵本地的关系错综复杂,能形成垄断的格局,背后牵扯到了金陵政府的大人物,想要找到切入点很困难。”
“韩霖在沪市的时候,与领事馆的影佐祯昭中佐搭上线,得到了一套法租界最好的花园别墅,福开森路的高级住宅,我也觉得很好奇,他长期在金陵工作,是怎么接触到驻沪领事馆这条线的?”渡边一木皱着眉头说道。
这是高岛和辉自己犯的错误,当然不会和他说。
最早韩霖和影佐祯昭接触的时候,高岛和辉也在场,一直把韩霖当做是驻沪特务机关的囊中之物,因为最早接触韩霖的,是特务机关在金陵的潜伏组织,从未想过影佐祯昭居然不讲武德,能私下里出手截胡。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就更没有说的必要了,影佐祯昭来了个先斩后奏,合作的关系成了定局,高岛和辉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高岛和辉要脸面,不想在下属面前表现自身的失误,却导致渡边一木的信息不畅通,死了许多脑细胞却没有想到缘由。
“韩处长,您来了,快请进!”
在楼梯口,渡边一木站在一边躬身迎接,姿态放的很低。高岛和辉因为上次见面没送礼的缘故,专门发电严词训斥过他,为了帝国的使命,要关注细节问题,做符合自己身份的行为。
“蓝老板,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嘛!”韩霖笑着说道。
分宾主落座后,先是走过场的一番客套话,喝了两杯酒,尝了尝锦云楼的名菜,话题就此打开了。
“上次我来金陵有点仓促,也没有什么准备,确实是失礼了,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韩处长笑纳!”渡边一木把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这次他还真是大吐血了,两个精心雕琢的黄花梨木盒子,一只极其珍贵的元代青花瓷瓶,另外一只是清代的粉彩镂空瓷瓶,在民国时期的价值也是相当高昂,而且想搜落到这样的古代文物,必然是耗费一番心血的。
此外,另一個小皮箱内,放着二十根金灿灿的大黄鱼。这可是他嘴里的见面礼,不算在活动的费用里面,单纯给韩霖自己的。
“这些东西我可是受之有愧,好在我也没有辜负蓝老板的期望,煤炭的事情,可以有个说法了。”韩霖笑着说道。
这才像回事嘛!不送礼怎么能办事呢?
“韩霖,你的意思是说,煤炭销售的事情,你这边已经有眉目了?”村上纱织急忙问道。
“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打听的情报完全不准确,这个煤炭联合会的背后,有财政部长兼中央银行总裁孔乡熙撑腰,这可是我们金陵政府的皇亲国戚,换做别人,贸然出手干预煤炭市场,惹到了孔乡熙,估计能一口唾沫吐到蓝老板脸上。”韩霖淡淡的说道。
“以前的实业部长孔乡熙,不是离开实业部,到中央银行和财政部任职了吗?莫非他还在暗中控制金陵的煤炭市场?”渡边一木有些傻眼,他真没搞清楚这池子水,到底有多混。
他的情报这次的确出现了失误,认为实业部长陈工博能起到关键作用,实业部的矿业司,可是负责全国矿产的最高行政主管部门,出台政策法规,有监督、管理和行政干预市场的权力。
没想到的是,煤炭联合会的后面不是实业部和矿业司,撑腰的居然是孔乡熙,他太知道这个人的厉害了。
金陵政府惹得起孔乡熙的人并不少,各地的大军阀,金陵政府军队的大佬们,有的是人不买账,可惹得起和主动招惹是两码事,不牵扯到重大利益,这个决心也不好下,这点煤炭市场的份额,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幼稚,也就是遇到了我,才跟你说说其中的门道。孔乡熙在金陵政府是什么地位?他插手的事情,有人走茶凉的说法吗?煤炭联合会的人,敢因为他离职,就不给他分好处?”
“他在财政部和中央银行任职,那是一手掌握着政府的财政和金融大权,比以前的实业部长,岂不是更有权威,数数金陵政府的高层官员,有几个敢不买他的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敢来首都要地蹚浑水,我看你这是不自量力!”韩霖毫不客气的训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