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李阊看向面前名为玄雨的妖族青年,微微皱眉道。

而中军大帐中的将军们依旧是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刀尖直指居中黑发青年的脖颈。

中军大帐外,乌泱泱的黑甲兵卒被坚执锐,好似黑云压境一般的簇拥着中军大帐。

玄雨却依旧不紧不慢地拱着手,他抬头瞥向上座的赵王李阊,似乎在等待他的回话。

“宝狮子国的使者?”

李阊抬起右手,示意身前的将军们都收起兵器。

随后他靠在披着狐裘的铁棠木椅上,将双手拢在膝前道。

“宝狮子国与尔等妖魔为伍,设立庙宇神祠供奉大妖,我大玄国向来不与西方列国并称,前岁我大玄圣人率王者之师亲征大月氏族,其中也有你宝狮子国的份,眼下我等不曾向尔起兵,你却来主动寻死?”

听着赵王的一番话,玄雨却并没有太过诧异,他直起身来,回答道。

“赵王不必动怒,此行我作为宝狮子国使者,正是替我国君传话,还请赵王听后再做打算。”

李阊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冷却的茶汤。

“什么话,说来听听。”

玄雨直起身来道。

“眼下时局将乱未乱,全在赵王一念之间。”

听到这话的李阊却是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他瞥了一眼帐中站着的妖使,不以为意却又好似质问一般的口吻。

“时局将乱?如何乱?谁作乱。”

妖使玄雨听出了赵王言语中的威胁,但他却并不以为意,反而胸有成竹的回道。

“西方多国已经归纳入我宝狮子国,现在国中集军二十万余,尚不论我等妖族,大军锋芒正劲,国君虽有意东下,却不希望再起争端,因此派遣我来,是谓游说赵王。”

李阊取下了一旁悬挂着的长剑,他拔出长剑,看着手中泛着寒光的剑锋道。

“二十万大军?一堆破砖烂瓦也敢夸下开口,试图与我大玄之师交锋?就凭你这大不敬的话,我本该割了你的鸟舌头,但既然你说是来游说我,本王倒是想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笑话。”

闻言,玄雨又拱手道。

“宝狮子国与大玄之争,战或不战,全在赵王一人意下。”

玄雨上前一步,接着说道。

“大玄太子之位空悬十余年,赵王本该是顺位继承者,可却被圣人分配至北荒的拒北城,如此数年,圣人之意,恐怕赵王也已经猜到,赵王在北荒苦战数年,难道就不觉得不公平吗?眼下我宝狮子国国君愿举倾国之力,助赵王登大位,承继圣人。”

此言一出,好似一声平地惊雷,帐内众人皆惊。

只是众将脸上的神情却各有不同,赵王心腹的老将们则是微微首肯,都更希望赵王能成为下一个圣人。

也有些将军面有愁容,似乎是害怕赵王真的应下这几乎是谋反大罪的提议。

上庸学宫大学士张仪则是微敛着双目,根本看不出他所思所想和脸上神情的变化。

而三品虎骧将军卢达则握紧了右手的长剑剑柄,眼神紧紧盯着那宝狮子国的妖族使者。

相对于这些老将们,年少的李子婴却显然没想到这么多,他目光希冀地看向身侧的父王。

赵王抚摸着剑鞘,似乎是饶有兴趣的回问道。

“哦?宝狮子国国君竟然肯举倾国之力助我登基,这可天下可没有白食可吃,坊市小店尚且如此,更遑论一国之主大位,你们国君的要求是什么?”

听到赵王似是有意,玄雨急忙说道。

“我门国君并不企图大玄一寸土地,只是希望日后赵王承继大统,可以将神道大门打开,与我宝狮子国气运相连,容许我西方妖修也可证得神位,仅此而已,此事成与不成,圣人之位能否安稳坐得,全在赵王一人意下。”

“呵呵。”

上座的赵王李阊冷笑了几声,随后他突然发难,将手中的剑鞘猛得掷出。

剑鞘擦着玄雨的脸颊而过,直直地刺入了中军大帐的门柱上。

剑鞘深入木柱数寸,上座的赵王手持长剑,剑尖直指下方的妖使玄雨,李阊厉声喝斥道。

“西方妖魔,腌臢不堪的东西,竟然也敢妄图染指我大玄气运?当年人祖绝天地通,这才开辟了大玄这方净土,我历朝圣人都立志驱逐妖魔,为的就是将你们这些东西杀到绝户,你竟然敢让我与你们这些牲畜为伍?今日我若是答应了你,就枉为李氏子孙!”

说话间,李阊那先天后期武夫的气息展露无遗,这本不算太高的境界,但在李阊的口中说出,就连大学士张仪这三境修士听着也有些心里发毛。

李阊继续剑指下方的妖使玄雨,厉声道。

“大玄圣人行事公允,岂容你宝狮子国君这等下臣妄自揣摩,这圣人之位日后本王自会去争,但绝不会靠你们这些妖族,今日看你是他国使臣,我就留你一条狗命,现在飞回宝狮子国,让你们的狗屁国君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李阊的宝剑,滚!”M..

被李阊如此侮辱,玄雨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这赵王被圣人赶去了北荒拒北城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这个样子。

玄雨脸上被李阊的剑鞘擦出的血口也正低落着血液。

他伸手拂过伤口,那里立马复原如初,随后玄雨拱手道。

“赵王,希望你日后在我宝狮子国大军压境时,不要因此而后悔。”

玄雨的话还没说完,老将卢达就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他骂道。

“狗东西,再多说一句,叫你回不得宝狮子国。”

“既然如此,是没得谈了。”

玄雨双手击袖,一挥羽衣道。

“那我们日后就两军阵前再见吧。”

言罢,他就化作一道黑色的妖气,在冲出中军大帐后变为巨大的玄色妖雀,向着西方快速飞去。

中军大帐内,李阊接回了副将从木柱上拔出的剑鞘,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后坐回了原位。

大学士张仪看向赵王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抹赞赏。

但李子婴却不合时宜的来了一句。

“父王,我觉得那宝狮子国的妖使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圣人将我们赶去了拒北城,如此七八年,为了大玄我们当牛做马,可结果呢。”

但还没等李子婴说完,李阊就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

李子婴捂着红肿的脸,有些疑惑地看向面前的李阊。

“李子婴!张大学士教你这么多年的四书五经,难道都教到了狗脑子里吗?!”

李阊的胸口因为生气而剧烈的起伏着,他指着营帐外说道。

“自己去监军那儿领三百军棍,打完后将礼书给本王抄写五十遍,一个字也不许马虎!”

听着李阊的话,李子婴楞了楞,他显然没想到,李阊面对那个宝狮子国的妖使时都不曾动怒,为什么自己这一句话就让他这么生气,但随后李子婴也只是点了点头,默默走出了中军大帐。

帐内的老将们都纷纷向李阊求起情来。

“赵王,世子年少,这才说出了莽撞话,可不能罚三百军棍啊。”

就连虎骧将军卢达也为李子婴求起了情,希望赵王收回将令。

李阊却一挥手道。

“如此大不敬,是本王教子无方,这才让他能说出这样谋逆的话来,三百军棍,必须棍棍无虚,要让他好好长个记性,今日谁来求情也没有用,那小子皮结实着,三百军棍要不了他的命。”

可这时,大学士张仪却上前一步,拱手道。

“赵王,我是世子业师,世子自幼跟随我学习,也该有我的一分责任,恳请赵王分一百军棍于我身上。”

这可让李阊犯了难,他走下上座,扶起了张仪。

“张先生,你这是何意,那孽子顽劣,实在该打,怎么敢加罚于先生?”

可张仪就是不肯松口,没有办法,李阊只能收回成名道。

“传监军令,三百军棍免了吧,但五十遍礼书却绝不可少。”

听到这话,大学士张仪才直起身来道谢。

“多谢赵王。”

李阊摇了摇头道。

“是那孽子该多谢先生。”

言罢,李阊看向身旁的副将们,说道。

“宝狮子国集结了大军二十万,还不论妖族之人,此事非同小可,传令,速速将此事传信至庸都城,报与镇西王,另外命斥候传急信,将宝狮子国东侵的事情送去玉京城,告知圣人。”

“是!”

……………

赵王军营内。

宝狮子国妖使玄雨化作黑色的妖雀离开后,军营里也恢复了常态运转。

李子婴拎着他那柄赤色的长枪,径直走到了监军的营房前。

他看着监军道。

“父王让我到你这里领三百军棍,棍棍无虚,你若是打得轻了,我也饶不了你。”

可监军哪里敢打他,连忙拱手道。

“世子殿下,赵王已经传令了,三百军棍免了,您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但监军却没有想到,这赵王世子也是个犟脾气,李子婴用枪指着监军道。

“不,不免,说是三百棍,就是三百军棍,一棍也不能少,若是不打完,缺一棍,我就刺你一枪。”

这一番话让监军可犯了难。

就在这时,监军看见了李子婴身后的来人,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连忙拱手道。

“张仪军师。”

来者正是上庸学宫大学士张仪。

李子婴见到了张仪,也是拱手道。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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