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连下了好多天的雨,下的人都快发霉了。上午一放晴,我赶忙将架子搬出来晒枕头被子。
女生宿舍是矩形环绕连在一起的,导致一部分宿舍日常面朝太阳春暖花开,另一部分宿舍终年暗淡无光永无翻身之日。
刚在宿舍阳台搬出架子来,好家伙!
阳光最足的一片地竟然争相铺满可折叠小书桌晒上各种布偶娃娃,还有一只等人高的蓝色叮当猫翘着高高的屁股躺在小凳子上躺得正酣。
我费劲地挪腾挪腾,总算给自己挤出一个位子晒上,然后两手空空拎着根撑衣杆回去。
“九块钱四个小时,很划算了,去不去。”
什么去不去?
我还没进宿舍门,就听见了老大的嚷嚷。宿舍门开着,这嚷嚷还听得格外清楚。
“去哪里?”我一进来就问。
“KTV!”老大见我进来,急忙从吊椅上滚下来:“就我们上次去的那个KTV,现在在搞活动,白场九块钱任选四小时。”
我“哦”了一声,又问:“包酒水吗?”
“不包。”老大说道。
“哈?干唱啊?”我一路进去,将撑衣杆挂回阳台勾上。
老二恰好把椅子转过来,一手抓着椅子靠背,边看手机边道:“它这个白天场只限周一到周五的,如果我们要订的话要趁早。它这个很快就没有了。”
“我这里还发现一个,半自助牛排。”舍友A刷手机无意中刷到的。
我:“……”
这是又计划出去玩了?我的心真是大,居然在考试的前天还点点头跟她们出去玩。
原以为会是我们女生四个一趟自由行,没想到去到KTV门口,我又另外见到了友人P那张欠揍的脸。
初次之外,还有个斜跨黑色adidas背包的舍长Z……
“余安呢?没有来吗?我记得我叫了他的啊?”老大朝舍长身后瞄了瞄。
“他说有事,不要管他了。”友人P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不舒服,纷纷催促我们赶紧进去。
舍长Z就这么被友人P推了进去,还不忘回过头来:“他说晚点到。”
KTV里面是不能自带酒水的,要买,得在他们内部收营台买,通常价格高出市面价格的四五倍甚至十倍不止。
这条霸王条款,曾被我们高中政治老师将消费者权利的时候狠狠吐槽过。
不过,吐槽归吐槽,我们确实没那个胆子真真拨通消费者电话投诉他们强制消费,酒水这种东西,你爱买不买,不买你偷偷外带只要不被发现也没人说你。
昏暗的灯光在厅房内流转,在歌词屏幕间不断交错,最后化成一团团光影打在斑斓的墙面。人人自摘面具,在嘶吼的歌声里放纵陶醉。
嘈杂的空间内,我与友人P抢麦抢的正火热。舍长Z突然一推黑框眼镜,眼睛从手机中抬起来,嘴上喃喃。
“来了……”
果真,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色T恤,戴着耳机的人大大方方进来。
是余先生!
余先生刚进门,右手取下两边的耳机,朝这边点点头,微笑地打招呼。
音乐声太大,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是友人P看见他进来,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又迅速将目光转回我身上。
“算了算了,让给你。”友人P一个泄力,我就扑到了沙发上,手上还攥着刚抢到的话筒。
赶忙爬起来接着下一首歌继续唱。
不多时,门被敲响。西装衬衫把头发打得噌亮的服务员端了个托盘进来,一一摆开。
有水果拼盘,有凉菜,有花生米,另外……还有一打啤酒!
“这谁点的?是不是送错了?”老大眼尖,看服务生一一摆摊开来,很是疑惑。
明明,我们没有点其他的东西啊,这些算起来,少说也得两三百块钱。
服务生听到此话,还特意看了一下点单的小票。
“没有送错,是这个房间的。”
“那~是谁点的啊。”老大把目光一瞟:“该不会是你吧,余安?”
余先生点点头,笑着道:“是我。吃吧。”
“请客么?那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啊。”老大说着,起身空手捻起一块橘子。
老二和舍友A看见了,也一拥而上。只有友人P坐着,也不上前,也不唱歌,只是坐着。
这样就空出一个麦来。
“余安,你唱不?”我将话筒递给他……
毕竟余先生坐着好一会儿了,话筒也没有轮上他。
还记得第一次跟友人P,余先生这群朋友来唱歌的时候,友人P倒是一直在劈骰子的局里,余先生作为歌手担当,全程霸麦酣唱淋漓。
只是现在,自从跟友人P玩开了以后,余先生倒是越来越喜欢坐在一旁不作表率。
像一个局外者,平静地观望闹成一团的我们,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这样的余先生。
下一首歌已经在屏幕上展示,是许嵩男女对唱的《素颜》,前奏缓缓流淌。
余先生含着笑,表示同意,正准备起身接话筒。
谁知,友人P离我离得近,率先把话筒抢过来。
“你要唱这首歌?”友人P问。
“我不唱这首歌呀。”我眨眨眼:“这首歌不是我点的。”
“哈……?”
“我点的我点的!话筒给我!”老二塞了一把花生米,急忙凑过来要话筒。
友人P一听不是我,手握着麦抖了抖,几乎毫不犹豫便顺手将话筒给了刚起身的余先生。
余先生先是疑惑,后又坦然接过麦,正巧,歌词倒数的最后一个圆圈消失。
余先生拿起话筒,当下嗓音轻启:“又是一个安静的晚上~”
老二合着节拍,缓缓跟他合唱起来。
友人P自讨了一个没趣,伸手开了一罐啤酒,一慌神没拿稳,哐当掉地上了。
吓我一跳!急忙捡起给他。
“你怎么了?要钱的呀。”我随口说道。
友人P原本是俯下身去捡啤酒的,没想到让我先捡着了,便伸手过来接。
就在抬头的那一瞬,友人P的眸色也映在了灯光下,瞳眸流转间,袒在我面前的,是赤裸裸受伤神色。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