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子当时还带着两个妹妹，只不过在逃亡的路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个妹妹都自己划花了脸。
我那两个小姨子身子更加孱弱，最小的那个，在来苟城后两三个月便没了。
有年底天太冷，另一个也没熬过那个冬天。
我家夫人的身子，也就是去年彻底垮掉的。”
说起这些事，周掌柜就是一阵眼红。
他倒是不见外，不过是昨天才认识的陆暖，今天就把家老底都给透露得一干二净。
“她们俩，葬在何处？”苏琼姿的声音微微哽咽，带着令周掌柜感到不解的悲痛，还有陆暖都忍不住看过去的急切。
“苟城狗多，为了避免野狗刨坟掘尸扰了她们俩的清静，最后是我做主火化了的。”
周掌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姑娘反应这么激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骨灰就在后堂，内子每天都上香。”
话音才落，苏琼姿猛地站起身：“带我去！”
周掌柜：“啊？”
这不合适吧？
“事到如今，你竟不敢认我了吗？”苏琼姿不理会周掌柜，通红的眼眶死死地盯着周夫人。
“我好不容易活下来，到处打听你们的消息，可是却什么也打探不到。
就在方才我还在想，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平稳的余生。
可是如今你我面对面就在此处，为何你连抬头看我一眼都不敢？”
苏琼姿这番话说得，周掌柜是一头雾水。
陆暖却看明白了。
“这位姑娘，您在说什么啊？我以前从未见过你，我家夫人也从不与人结怨，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苏琼姿在玄战生活了几年，口音早就已经变化了，周掌柜以为苏琼姿就是南方玄战国来的人。
而他的妻子分明是一口北地口音，虽然并没有告诉过他是北地那个地方的，但是绝对不是南方人！
“我没和你说话！”苏琼姿的声音甚至有点破碎，把周掌柜硬是吼出了脾气。
“那你跟谁在这儿俩呢？没看到小姐都没说话，这里轮得到你吗？
要撒泼回你自个儿地盘去，我看在小姐的份儿上对你够客气了！
你要再蹬鼻子上脸，别怪老周我不跟你个小姑娘客气！”
周掌柜说着，“蓦”的就站了起来。
北地的人都生得比较高壮，他这一下，完全把自己娇弱的小妻子挡在了身后。
他可是看得明白，这凶巴巴的小丫头吼的是他的媳妇！
“都到眼下了，你还要躲在后面吗？你就不敢出来，看我一眼吗？”苏琼姿的声调越来越高。
即便是在场和她相处的时间最多的楚芷芊，也从未见过苏琼姿这副模样。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掌柜夫妻身上，试图看出一个答案来。
“周郎。”一只细白瘦弱的手从后面伸了出来，拉了拉周掌柜的胳膊：“她是我妹妹。”
“你妹妹不都死了吗？”周掌柜毫不犹豫地来了这么一句。
随后反应过来，转过身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家夫人：“妹妹？你妹妹？我的小姨子？”
周夫人抬起头看着周掌柜，眼眶通红，泪珠儿滚滚而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姐姐！”苏琼姿在这一刻终于克制不住，站在那里呜咽出声。
眼泪扑簌地往下落，她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我找得你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