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如何治安?
刘祐真虽然知道自己的使命,他那位四哥派他来的用意,但是下车伊始,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搞这么一出。是不是太过了。
刘祐真鼻孔微微张开,呼吸似乎有些不稳定。最后终于说道:“好。就这样吧。”——
夜里,治安司后院之中。
刘祐真说道:“姓赵的至我于何地?”
“殿下,这个时候不应该想这个。”杜安说道:“殿下,应该想的是如何对治安司下手。”
刘祐真说道:“这治安司根本没有你说那么好用。简直是烂摊子。”
杜安说道:“不是烂摊子,还轮不到殿下你。其次,殿下你不要想别的。仅仅想如果治安司能如编制中的一样,殿下的触角将深入整个邺都任何地方。大部分地方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刘祐真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说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杜安说道:“裁撤人员。将整个治安司中滥竽充数的人全部给裁掉。补充上合适的人手。先清查空额,然清退老弱,为了平稳起见。最后让老人父子相替,平稳过度。其次,就是将治安司整个体系重建一遍。”
刘祐真叹息一声,说道:“哪里有这么多人啊?”
杜安说道:“殿下,臣以为可以公开招募。不过,有一个人需要拜访一下。”
刘祐真说道:“谁?”
杜安说道:“汾阳郡王。”他随即解释道:“殿下而今临时培养人才,已经来不及了。臣也承认野有遗才。但是这些人怎么挑选出来,怎么纳入殿下夹带之中都是问题。但是晋阳元从之中,却是有大量人才没有出路。殿下,不需要汾阳郡王允许。只要他不阻挠就行了。”
杜安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时代,寻常人家的子弟根本没有识字的渠道。能识字。号称寒门的。大抵家中都是有产业的。而科举大头被南方人给掌握了。而整个北方却未必没有人才。
即便不说,那些晋阳元从这些将门子弟。单单说当年跟随大魏打天下的中下级军官。立下功劳,有一个一两百亩土地地主。他们这些人才能培养出来足够多的识字人才。
杜安本身就是这个圈子里面。他很清楚。他们这个圈子里面。固然有很多人是鲜衣怒马的败家子。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都不能出仕困顿在家中。
原本,这些勋贵家的子弟都是通过武学,恩荫两途出仕做官。但是而今,恩荫一下子被视为卑劣。只有进士方才是正途。文官之中,恩荫官的前程受到了限制。一辈子都只能当小官。而武学前文也说过,有大量读书人可以考取武学。那么就有更多武勋家族子弟被夺取名额。
有很多事情看起来是正义。那仅仅是制定规则的人定义了这些而已。
反正文官们通过正义的手段,将武勋家族后辈入仕的途径掐断了不少。
只要他去招募一二,很快就能充实刘祐真的幕府。
只是这其中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汾阳郡王的想法。第二个问题是,刘祐真愿意不愿意沾染汾阳郡王的色彩。晋阳元从一脉已经衰落到这个地步了。将来的事情,可不好说。
刘祐真想起当初杜安的话,知道这是关于他未来前途最重要一次决断。
每一个皇子想在夺嫡,就必须有自己的基本盘。否则根本是没有希望的。
东宫一脉,就是庞大的南方士大夫,外戚赵家。赵郡王乃是北方士大夫,紫金山学派。抱团六七八三位皇子背后是漠北三王,还有一些在朝中任职的鞑将。即便不参与的安王,与九皇子后面也有广平郡王府的余荫。
唯独刘祐真背后什么也没有。
晋阳元从一脉从朝廷上来看,几乎没有什么的大将了。唯有汾阳郡王一个人苦苦支撑。但是经过杜安的分析。刘祐真明白,这股势力潜势力巨大。不,晋阳元从某种程度上是与大魏朝廷是一体的。
只是未来是未来,潜势力是潜势力。似乎是前三朝,打仗打的太多了。武将们当今跋扈,得罪人太多了。而今压制武勋,几乎是成为一致原则。刘祐真如果贴上晋阳元从一脉,未来的日子不大好过。
刘祐真权衡很长时间,说道:“你替我走一趟汾阳王府吧。现在不是我登门的时候。”
“是,”杜安说道——
杜安这一次去汾阳郡王府也是相当小心的。
好在杜安是邺都本地人。自己也是武勋之后,有办法悄无声息的联系到汾阳王府。于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杜安在自己家的侧门等候。这个小门,是寻常买入各种杂务的角门。
片刻之后,却见几盏灯笼飘然而至。
一顶轿子停在杜府小门外,杜安坐上轿子。转了几个圈,杜安打开轿帘。杜安打眼一看。已经在一重院落之中。庭院深深。应该就是汾阳郡王府内了。
一个仆役在杜安面前引路。
杜安踩在青砖之上,走在汾阳郡王府之内。一个个仆役侍立。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似乎连鸟叫虫鸣也就都停了。让杜安有一种感觉。这并不是在京城之中,分明在一座大军营之中。
转了几个圈。忽然来到小院子里。这里有一间屋子,此刻灯火通明。
仆役将杜安引到房间里面。杜安却见里面到底都摆着这样那样的蜡烛,单单是桌案前后左右,就有造型不一的灯座。上面有几十根蜡烛。
从光亮上来看,似乎比电灯稍稍暗淡一点。
杜安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依然在写字。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杜安心中暗道:“这大概就是汾阳郡王了吧。”立即行礼说道:“末将拜见郡王。”、
“末将?”汾阳郡王缓缓抬起头,将毛笔放在笔架上,说道:“我不记得,你在我麾下当过差。”
杜安说道:“家父在王爷帐下听命。末将就是王爷的兵。”
汾阳郡王眼神柔和了几分。其实现任汾阳郡王的军事才能。是不及乃父乃祖的。但是汾阳郡王之所有能打胜仗,最重要的就是他真是爱兵如子。对自己手下出去兵都很照顾。
只是这几年朝廷局面变幻。很多事情他都是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内心愤恨可想而至。杜安想来拜见汾阳郡王。汾阳郡王也猜出几分。只是杜安这几句话。让汾阳郡王内心之中微微一暖。
到底杜丰是与汾阳郡王世子一并战死的。
有香火情在,虽然这小子窥视他的孙女。是个登徒子,王八蛋。但也是自己的登徒子,王八蛋。
“别拍马屁。而今你在十皇子身前当差。来见我这个半截入土的人做什么?”汾阳郡王说道。
杜安说道:“王爷,我的来意,王爷大概知道。不过王爷要我说,我就说了。大魏天下是我等父辈,跟随太祖太宗一刀一枪打下来了。杜家的祖坟之中,有好几座都是衣冠冢。都是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的。天下不单单是刘家的。也有我们一分。”
“天子却要与狗屁士大夫共天下,我们算什么?夜壶吗?”
“大胆。”汾阳郡王惊怒无比。厉声呵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汾阳郡王自然是对皇室有恨,而且不是一般的恨。只是他对大魏同样是忠心耿耿。毕竟正如杜安所言,这天下是晋阳元从一脉很多前辈,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作为子孙,也不愿意江山社稷毁于一旦。
只是如此激烈的话语,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杜安说道:“我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王爷,很多事情,不早做准备将来,就不可言。王爷春秋盛。将来一旦有不忍言的一天,整个晋阳元从一脉,又将何去何从?”
轰隆隆——
外面打雷了。这雷声似乎也打在汾阳郡王的内心深处。
这也是一直以来汾阳郡王最担心的事情了。
他一死事小,但是他这个担子交给谁啊?
而今晋阳元从一脉虽然被压制,但是整体上还是安居乐业。只是在政治上失势而已。但是汾阳郡王太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政治上失势的人,如何能安详荣华富贵。
别的不说,仅仅是天下这么多土地,北方这么多产业都在勋贵一脉之中。
大多少数文官士大夫家族,都不敢下手,不就是他还活着吗?
就好像杜家。在京师已经被人下手。如果汾阳郡王不在了。晋阳元从一脉失去了根基。接下来的事情,会在整个北方大多数地方上演。
汾阳郡王忽然叹息一声,说道:“你有什么想法说吧,不要这样大喘气。你这种说客手法,我岂能不知道。先是大祸临头,然再说解救之法,是觉得我没有看过战国策吗?”
杜安听了,立即说道:“王爷英明,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我这一点小心思是瞒不过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