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仇人见面
侯家瓦子的马球场,是邺都城中最大最好的民间马球场。比起,宫中,军中,还有一些勋贵的私人马球场或许少差。但已经是顶级了。
马球场很大。
这年头很多运动规则都是很简陋的。最少没有标准马球场的概念。马球场大一点,就活动空间就大一点,马球场小一点,活动空间就小一点。
甚至在边塞军营之中,树两个球门都当球场了。
甚至唐代的马球,也没有规定人数,人多就多上场,人少就少上场。
但是在大魏,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穿越者前辈的影响,对人数有了规定,一般是大场十二名,小场六名。分为两队,其实与足球的规则差不多。
只是多了战马。
两队分左右场。分别有球门。将球打入球门中为一筹。在球门一边插一面彩旗。到时候筹数多者为胜。
马球并不大,也就拳头大小,是硬木所制特别硬。而马球杆更是有军中特色。就好像是高尔夫球杆一般,要粗壮很多,也是硬木制成,但是杜安一看尾部的弧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拿一柄军中骑兵制式长刀比较一下的话,就会发现两者的弧度几乎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在球场上打得好,换上长刀,只需适应一下,也会用的很好的。
这就是大魏为什么从官方来推广马球的原因,这是举国公认的大魏第一运动,也叫击鞠。蹴鞠也就是足球,在大魏也有,但那都是打不起马球的人才玩的。
正因为如此,侯家球场这里比杜家与韩家还积极,为两家提供了不少帮助。此刻也全部赚过来了。这一场豪赌马球赛,更是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围观,大概千步长的球场外围,几乎座无虚席。甚至在凉棚之中,有一些达官贵人也来。
此刻在视角最好的凉棚之中,两个与杜安年纪相仿的少年来过来。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最近宫里各种魑魅魍魉都出来。听说皇后宫中死了好几个侍女。”他正是当今第九子,刘祐丰。他母亲乃是完颜氏,没错,就是武宗君臣知遇,北伐第一攻,最后马革裹尸的广平郡王家的嫡女。
只是广平郡王府而今也不好过,那就怪完颜昭死的太不是时候了,他如果在多活一年,活到武宗后面,广平郡王府决计不是这样的。但是而今完颜昭马革裹尸。武宗皇帝伤心爱子与大将之死,不久亡故。北伐论功行赏完全是在崇仁一朝进行的。完颜家的实力几乎被瓜分殆尽,甚至完颜氏入宫,未必不是对完颜家的补偿。
也正因为如此完颜氏乃是宫中仅此于皇后的贵妃。
皇后与完颜氏,赵家与完颜家,文臣与武将,各种关系在这里的。两边关系好才怪了。
故而九皇子说话阴阳怪气。
“九哥,这话不要在这里说,宫里已经够烦了。今日出来看球,就别说这些不相干的了。”这位就是十皇子刘祐真。他母妃比较平庸。不过倒也是武勋家的女儿,说起来算是晋阳元从一脉的。只是父祖名声不显。宜妃还在宫中做宫女的时候,就先后凋零。说起来母族无人。
这两位年纪相仿,而且都是武勋出身,也都习惯习武。打马球更是高手。也是因为年纪小。夺嫡之事,暂时没有波及到他们。
才有闲工夫,在宫中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还有心情来看球。
“好,我不说行吧。你觉得这一场谁会赢。”九皇子问道。
十皇子说道:“杜家根本没有马球队,这马球说难不难,如果骑射好手,熟悉规则两三个月就能行。但是如果从头训练,非数年不可。杜家没有这个机会与实力,必败无疑,要我说,就没有什么好看的。真不知道你拉我过来干什么?”
九皇子说道:“你不知道吧,今个有好戏看。杜家那边出战的是郭家的马球队。”
十皇子一愣,说道:“汾阳郡王府的?那韩家这边是请了天水郡王府吗?这倒是有好戏看了。”
九皇子说道:“天水郡王府倒是没有来,但是依旧很有意思,韩家这边请的是六军之中的好手。”
十皇子说道:“六军之中的好手。是鞑将?”
九皇子说道:“正是。”
十皇子喃喃自语说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这一切都要从二十多年前武宗北伐开始。武宗北伐是分三路。分别汾阳郡王郭秉义一路,广平郡王完颜昭一路。还有先太子一路。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子东路军各部占据了军中主要位置,而不管是汾阳郡王一脉,还是广平郡王一脉,都是被削平压制了。
毕竟,崇仁帝刚刚登基的时候,是主少国疑,骄兵悍将。唯独先太子的东路军值得信任。
而先太子最大功绩就是降服了蒙古东道诸王。东道诸王投降之后,在攻击蒙古人上面非常卖力。北伐结束之后,设北庭都护府,其实也就是在漠北建立几座城池,有驻军,但是更多的草原分给了东道诸王,也从东道诸王军中抽掉精锐骑兵,至于邺都,这就是天子六军之一的飞骑军。
而郭家三代为将,打得是谁?蒙古鞑子。
碎叶之败后,晋阳元从空出好些位子,这些位子很多都到了蒙古将领手中了。这让郭家,还有其他家族分外嫉恨。
反正双方虽然是同殿为臣,那是一点也不和睦。
新仇旧怨。
此刻的十皇子顿时觉得,这一场马球定然非常好看——
不得不说,九皇子的情报工作分外了得。
最少而今的双方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但同时亮相的时候。双方马球队几乎看见对方的时候,都红了眼睛。
“是他们。”韩克己“啪”的一下,拍在栏杆上。说道:“好一个杜安,果然是没有按好心,这是给下套。传令下去。吩咐下去,打赢这一场,太孙重重用赏。”
而就在韩克己对面。
郭秀儿咬牙切齿的说道:“臭鞑子。”她转过他来,对身边的家将说道:“你们看见了,对面是鞑子。”
一个身披木甲,手上拿着红木球杆的大汉说道:“请小姐放心,我们生来就是打鞑子的。”
“对,只要能打鞑子,不要钱也上。”另一个说道。
“不要命也上。”
杜安听了。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这明显是失控了。
天地良心啊。杜安只是走个过场,放一个烟雾弹。早早将这一件事情遮掩过去,让杜家从京师撤离。平平安安回太原老家,等这些皇子皇孙,打够了,杀足了,决出胜负了。他再高高兴兴来拜见新皇帝。
杜安立即说道:“诸位,诸位。今日只要尽心尽力就好,胜负并不重要。不管胜负,我都谢过诸位大恩了。该给诚意一点也不会少的。”
郭秀儿轻轻摇头,是道:“安哥儿,你这就不行了,球场如战场。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来教你。”她深吸一口气,脸色一肃,说道:“我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胜利。不要给我报告伤亡数字,不要告诉我,谁又死了。好男儿就该死在战场上,诸位请自便。”
杜安一愣,他明白这话并不是郭秀儿说的,而是从来没有蒙面的汾阳郡王所言。
一股肃杀之气盈然而生。
郭家所有的家将凌然受命,大声喊道:“是。”
这不像是打一场球,反而是像打一场仗。
杜安心中不安,又加剧了——
侯家球场上,光滑如镜。寸草不生。
此刻球场中间,二十四骑相对而立。每一个人都身披木甲,头上带着木盔。木甲外面有一场罩衣。郭家是红色的。而对面是白色。
中间有一个人骑马在中间。
他不是裁判。只是一个发球的。
毕竟,这个时代的体育运动,很是简陋,没有那么多规则。
就好像马球一般,一场比赛,可以分上下两场,也可以分四场。这大概是看比赛的激烈程度。因为马球的攻防程度,要远远快过足球。原因很简单,人没有马能跑。
而这反复折返,争夺,太消耗马力的。一个不小,就会出现将马跑死的情况。
如果比赛不激烈,就中场休息一次。如果比赛激烈,就要多留出换马的时间。
至于没有裁判。
此处暂且不提,下面再行解说。
“当”一声铜锣敲响,赛场外面立即点燃信香,一柱香烧完就是四分之一场。如果情况允许,就直接加另外一支信香,如果不允许就是停一次。
发球的人将球向天上高高的抛起。他头也不回的往场外跑。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这个红色的木球。
却见一个红衣人纵马越起,抡起马球杆就好像长刀一般,一杆打在红球之上,顺势一劈,连球带杆打向对面的人。对面反应不及时,仅仅来得及用球杆一挡,当时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就被打落马下。
见此,几乎全场观众都站起来。
十皇子更是惊愕道:“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