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一踏进王府大门,就有一股阴寒湿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夹杂着很浓的尘土的味道。
王府的建筑格局和别的王家大院相差无几,中规中矩。
刚前进了几步,一朝踩到了一块早已失去了原有样子的木板。这块木板已经被雨水侵蚀长满了苔藓,内部也蛀满了白蚁的幼虫。
木板没能承受住一朝的压力,一下子就裂成几半了。
“吓我一跳!这东西怎么这么不结实?”
“一朝兄你没事吧?”
一朝把脚伸了回来,他低下头,想看清这本板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好像是块匾吧?林辰你快来看看!”
“这应该是块门匾没错,可是上面的字已经有点看不清了。郯郯王府?”
一朝也把脸扭到和林辰一样的位置,凑近脸去想要看清上面的字,“前面的这个残字好像是个郯字,后面王府二字还是很好认的。你说,这里会不会就是这门匾上面写的郯王府吗?”
林辰摇着头,他说这里已经荒弃已有十年之久了,如今很少有人提及有关这王府的事情,所以他也不能确认这是究竟是哪座王府。
“先别管这些了,找人要紧,走吧!”
王府中心是天井回廊式建筑,左右各有一条廊道通往前院。
墙沿下的杂草,都已经长到了廊道上,还有一些藤蔓类的植物,将掉了漆的廊柱一圈圈地环绕着,高的爬到了廊顶。
狭长的廊顶破了好几个大口子,阳光从缺口中照射下来,照着那些随处可见的残物废品。
“这里是多久没人住了?这地乱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啊。”
一朝边走,边用鞋子扫开挡在走道上的杂物,杂物之下竟是一些积水和泥垢,时不时还会冒出几条蜈蚣和一些道不上名字的害虫。
“前面应该就是王府的正殿了。走,进去瞧瞧!”一朝牵头,领着林辰走进了正殿。
正殿内空空如也,一件摆设的家具都没有,只有八根顶梁柱孤零零地立在左右两侧。殿内之空旷,令人很容易想象出这里原来气派的风貌。
林辰环顾四周,连声感叹“这里比我家都要宽敞呀。”
“我说,你也别比较了,谁家的墙壁能有这么宽,屋顶能有这么高?也就只有当今的皇室,敢有如此豪华的住处!”
“欸!一朝兄你快看,那几根柱子上雕刻的都是些什么?”
一朝移步来到其中一根柱子前,摸了摸柱子上雕刻的图案,“这上面雕的是龙吧?一,二,三每条柱子上都好像盘着三条龙!”
这几根柱子,都是坚木所制,不施彩绘,保留了其原来的木色。柱子上的龙,每条形态都迥然不同,虽然每条龙都有残缺,少头断尾的,但都不失其雕刻的精美。
“这还真是鬼父神功!林辰,你快看这”
一朝没注意到,林辰去到了别处,他矗立在殿内正前的墙壁下,盯着墙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魂,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在看什么呢?”
林辰没有听见一朝的叫唤,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上的图案,嘴里还一直轻声念叨,“这真是太美了,太美了”
“林辰,林辰”
直到一朝摇晃着他的手臂,林辰才有所反应。
“你怎么了?”
林辰没有扭头,只是指了指墙壁,说“看!这画多美啊”
这墙壁上究竟画了什么,能让林辰看得如此着迷?
在多数的大户人家里,都有使用油漆彩画,一是为了装饰华丽及表示有关地位等级;二是为了建筑木材防腐防潮。
这座殿内墙上的壁画也是彩漆所绘,从右至左,共有七幅。
第一幅画面中,描绘的是一位身穿龙袍的男子坐在床边,他的怀中抱着一个襁褓,旁边模样憔悴的女子靠着床头,正深情地看着男子。太医和宫女们都跪在一旁,接迎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第二幅画移景到了这座王府,而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现在已是总角年华的小孩。王府大院百花齐放,蝶舞翩翩,天真无邪的他正在扑着蝴蝶,嬉戏玩耍。
第三幅中,小孩已经长大成人,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他身穿大红婚服,正襟危坐在床边,面色有些害羞,一直不敢望向坐在他身旁的新娘。新娘盖着红盖头,也端正的坐着,虽然看不到新娘的脸,但是从她那互扣的、不知该放何处的双手就可以看出,她比新郎还要紧张。
在第四幅里,屋外风和日丽,春和景明;屋内的这对新婚燕尔,男欢女笑,情意绵绵,一切都显得这么的幸福美满!
第五幅是一幅狩猎图,男子率领着一队骑兵到了塞外狩猎。众人策马奔腾,只有他一骑绝尘,尘卷万里,好不威风!见有猎物出现,男子张弓拉箭,将这挡路的白狐射伤,满载而归。
而这第六副漆画的色彩明显暗淡起来,画面不比之前的有生气。画中,男子有了新欢,与之缠绵不断,终日不出房门。而他的妻子,则是难耐寂寞孤独,一个人在院子里掩着面偷偷哭泣,院中的花像是感受到了女子的悲伤,变得枯萎败落。
最不同的,要属这最后一幅。画中没了场景,只有一尊女子的尊容。画中女子婀娜多姿,样子楚楚动人,犹如天女下凡。林辰就是站在这第七幅画前,双眼迷离,看的是如痴如醉,“这女子可真美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林辰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伸手要去触摸画中女子的脸庞,就在他手指刚触碰到墙壁,壁上的漆画由他手指触碰的那个点开始,被火烧了起来,火光迅速蔓延开来,那名女子的脸庞也随即被火光吞没!
奇怪的是,女子的头像并不是被烧得发黑发糊,而只是被单单烧去了一层皮,露出了脸上的白骨!
“鬼啊——”
刚刚这还是楚楚动人,美如天仙的女子,顷刻之间却化作了白骨一堆!
林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吓得直往后退,还在一朝手快拉住了林辰,这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在那白骨头像的眼洞里,被烧得通红的余烬,像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二人。
一朝觉得这画十分诡异,想利用「见鬼眼」的「视界」看看这究竟有何蹊跷。
就当一朝的「见鬼眼」与画中人骨的眼睛对视时,从那两个烧得泛红的眼洞里突然钻出一个红影,直飞而出透过了一朝的身体,盘旋在殿内的空中,并发出凄惨诡异的叫声,回荡不绝。
“朝主公当心,这东西是鬼魂。”
这个鬼魂没有脸模,连手掌也看不见皮肉,就像是一具人的骷髅套着一件大红衣服一样。
一朝拔出木剑,对着空中飞舞的鬼魂砍去,奈何鬼魂飞得太高,根本近不到它身。
“林辰你躲好。混沌,准备附身。”
鬼魂受了伤,眼看不是一朝的对手,就从门口飞到了殿外。
看到鬼魂落荒而逃,一朝不到算就这样放走它,他要林辰随即跟上,自己先追了出去。
可是,鬼魂飘在空中走的是直线,而一朝却还要在地上拐来拐去绕过建筑,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跟丢了鬼魂。
一朝见林辰没有跟上来,担心那红衣鬼魂会原路返回伤害到林辰,所以就立刻调了头,回去找林辰。
好在一朝的担心没有灵验,就在回去的半道上,两人相遇了。
“怎么样了一朝兄?追到那东西了吗?”
“它飞得太快,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那我们,现在咋办啊?”
“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找到这个红衣鬼魂。我最后看到它,是朝那个方向飞去的。走,我们去那边瞧瞧!”
鬼魂飘去的那个方向,在王府的西北侧,那里原是一片荷塘。
一朝和林辰追到这里就停下了脚步,他们踌躇在池塘岸边,找寻着有没有其他什么别的通路。
林辰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哎哟喂,都追了那么长时间了,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嗯。这里怎么看也没别的通路了,应该就是王府西北边缘角了。”
“这儿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林辰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告诉一朝,前两天晚上,他就是在这附近看见一些脏东西的。
“你看到了什么?”
“额……严格点来说,我是听到的。那晚天有些黑,我路过这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一段琴声,琴声悠扬动听。后来,我还能听到姑娘唱歌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这女子的歌声十分悦耳,可唱着唱着,歌声变成了哭声,女子越哭越凄惨,声音越来越尖锐。”
“你没记错是在这附近听到的声音吗?”
“我不会记错的。我还记得那声音是那么的刺耳,就算捂住了耳朵,也能感觉到耳洞里好像有虫在咬,有针在扎你的肉一样。当时,我慌不择路,在逃跑的时候,不慎滑倒,一只脚踩进了这片荷塘里,回到家后我才发现自己左腿半截都已沾上了这的污泥。所以,我是不会记错的。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玉佩很可能就掉在了这里。”
林辰努力回想当初滑倒的大概位置,弯下腰来想找找看他的玉佩是否掉在了这。
荷塘干枯了大半,没人打理都已经变成污泥浊水一滩了,微微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