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尿意的驱使下,一朝照着心里的想法,悄悄地脱离了队伍,走到了一旁的矮林下,眼看四下无人,就方便了起来。
一朝快鞭赶快马,完事之后提上裤头就要往回走。突然,一朝听到了一些动静,就在不远处的雪坡后,像是有人把雪层踩裂了,雪块滚落的声音。
难道是这些狐狸又回来了?
果不其然,这群狐狸又悄悄地折返了回来,继续跟着他们。不过这次,它们有意拉开与小队的距离,好让小队无法察觉。
不仅如此,狐狸们变得更加小心了,它们的尾巴低垂接地,像扫帚一样,它们边走,边扫净留下的足迹。
狐狸们的狡猾不经让一朝感叹,“这些狐狸是成精了吗?”
一朝不想打草惊蛇,就偷偷地跟在狐狸的身后,想看看这群狐狸究竟是要干嘛,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他们。
跟了没多久,耳旁突然传来一声狐鸣,声音传出的地方就在那棵雪松所在的崖峰附近。跟着小队的狐群,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四散集结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跑去,不再跟随着小队。
一朝也觉着纳闷,完全看不懂狐狸们的套路。眼看小队就要走远,没有时间瞎想什么,一朝只好先赶上大队,其余的再说。
小队有惊无险,终于来到了雪松之下。眼前的这棵松树,比在远方的要高大得多。
站在崖峰之上俯瞰过去,远处的雪山之景尽收眼底,若不是有要事在身,还真想花点心思来感叹一番。
“拿好工具,准备开始挖土。”
阿狸一声令下,小队脱下装备,拿出土铲开始动土。
“诶诶欸,我说你们别瞎挖,胡婆不是告诉你们,要取这树三尺之外,三尺之深的泥土吗?”
一朝的话提醒了众人,挖的这老黄泥还是需要条件的,必须是距离雪松三尺远的地方,三尺深的地里的土。
“一、二、三,就这了。”
一朝数着数,用脚步丈量着出大概的位置。
要想挖到土,还得先把这厚厚的雪层挖开。七个人齐心协力,没一会儿就在地面上挖出了个大坑。大坑的周围被挖出来的雪,都堆起有半个人那么高。
七人在坑中挥舞着大铲,一人一铲下去,翻出了黑颜色的泥土,“少主,已经可以挖到山土了。”
“好,再挖三尺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坑外堆着的雪,落了一把下来,掉在了阿狸的头上。
接尔,越来越多的雪从上往下落了下来。众人向头顶看去,居然看见了一群狐狸,正用后足将雪退到坑里去,看样子这群狐狸是想要用雪活埋了众人。
“可恶!”
一朝大喊一声,将手里的铲子向上面砸去,吓退了狐群。
好在坑还没有挖深,底下的众人,一人做垫,一人踩肩,先爬上了几人,接着在把剩下的人全都拉了上来。
“这群狐狸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好了,狐狸把我们的土框要破了。”
说着话的时候,还有一只狐狸正在树下咬着土框。
“岂有此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们。”
一朝率先冲了过去,吓退了最后一只狐狸,狐狸向外逃跑,一朝在后紧追不放。
“你干嘛去?回来!”
阿狸使劲叫唤着一朝,可是一朝气昏了脑,根本听不进去。
胡人手下把他们带来装泥的竹框都检查了个遍,发现都有被咬烂的痕迹,“少主,我们的框全都被它们咬了个口子。”
“你们先在这呆着别动,等我回来。”
阿狸担心一朝会有危险,也追了上去。
一朝箭步如飞,踩着一个高点一跃,一个老虎扑食,扑倒在了雪地上,狐狸没有抓到,倒是扯下了它尾巴上的一撮白毛。
“可恶。”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只狐狸已经消失不见了。
阿狸也追了上来,拉着一朝问他要干什么。
“干什么?抓狐狸啊!”
“你能不能别那么冲动。”
“跟踪我们也就算了,还把我们用来装土的竹框都要烂了,这你都能忍?”
“这群狐狸不好对付,要冷静”
忽然,那只消失了的狐狸,在前面的土坡露出了个头,像是特意让一朝他们注意到自己。
“在那!”
中计了,一朝什么也不管,径直地朝那只狐狸追去。
一路上,狐狸并没有全力在逃跑,而是故意放慢脚步,有时拉远了距离,还会特意停下来,就像在一步一步引诱猎物进入自己设置的陷阱里。
到了一小片空旷的地方,那只狐狸干脆也不跑了,蹲坐在那等着一朝。
追到这,一朝嗅到了周围暗藏着危险的味道,这种感觉使一朝背后发凉,像是有好几十双眼睛在紧盯着自己看。
早早埋伏在这的狐群们也不再躲躲藏藏,它们现出了身子,从四处爬了过来,把一朝团团围住。
一朝才算是明白,自己是中了狐狸们的圈套。先是估计激怒一朝,在让他追到这来,就是为了让一朝落单,好一起围攻他。
这时,原先蹲坐在地上的那只狐狸,站起了身子,龇牙咧嘴,蓄势出击。
三步一跃,踏雪而起,亮出前足利爪,呼风向一朝袭去。
“小心!”
此刻赶到的阿狸,一把将一朝推到一旁。
血溅三滴,落在雪上。
一朝错愕的看着阿狸,看到阿狸右侧的脸颊上,那三道深深的血痕。
“你愣着干什么?它们来了。”
狐群渐渐缩小包围圈,齐头对向一朝和阿狸,万箭齐发。
“小心!”
一朝用身体盖住了阿狸,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做阿狸的防护罩。
“你干嘛”
“别动,不想欠你的!”
狐群众身齐跃,铺天盖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朝和阿狸身旁的地上,卷起旋风,雪龙拔地而起。疾风带雪将袭来的狐群全数弹开,四散坠落,砸进雪里。
整装回神的狐群,在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它们狰狞地盯着那儿,新的战斗一触即发。
阿狸透过一朝身体的缝隙,看清了外面的动静。就在他们的前方,狐狸正对着的那儿,一个白衣女子正一个人对付着狐群。
白衣女子像是会施展法术,利用风雪,以一己之力,对抗身前数十头凶猛的狐狸。
忽然,天际传来一声狐鸣,现场的狐群们立刻收回战斗的姿态,回首相望,然后一下子奔散开来。
“你要压我到什么时候?”
“别动。”
“别什么动,狐狸都跑了。”
“跑了?”
一朝看着周围只有打斗时留下的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印痕,有些难以置信,他问到阿狸怎么回事。
“是她,是她击退了狐群。”
阿狸推开一朝的身体,指着救了他们的那位白衣女子。
“是你?”
一朝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人就是先前在雪地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那个白衣女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女子慢慢靠近二人,“我不是人。”
一朝注意到,她走来的路上,并未留下任何脚印,人就像浮在空中,飘过来的一样。
这人每靠近一朝一步,一朝就感觉寒意更深一步,这股寒意甚至盖过了风雪的寒,似乎这漫天的风雪,就是这女子所带来的一样。
“你是雪女!”
“你别管我是谁,你把这个带上,煮成药汤,顺着鼻道,给你冰封的朋友灌下。”
白衣女子扯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束头发,扔在了一朝面前的地上,然后转身离去了。
“头发?你为什么要给我你的头发。”
女子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说了一句“你们别小看了这群狐狸,它们可是害人的主”,说完便消失在了风雪里。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狸像是明白了白衣女子的这句话,“糟了,我们中计了。”
“中什么计了?”
“调虎离山!走,赶紧回去。”
一朝拿起女子给他的头发,追随阿狸,向崖峰急速返回。
等到到达雪松之下的时候,为时已晚。
那五个胡人,已经被掏走了心脏,横死在雪松之下。
一朝仔细检查着尸体上的伤口,这些伤痕都是利刃所致,刀口深入人心。
松上的青,雪上的血,在这大雪漫山里,一个让人胆寒,一个让人触目惊心。
看着族人被害,阿狸瘫坐在地上,望着眼前惨死的五具尸体,失了魄,断了魂,久不做声。
一朝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阿狸,他开始内疚起来,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去追什么狐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阿狸,我”
“别说了。”
阿狸强忍着眼泪,她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哭。
迫于无奈,两人只好就着原来挖好的雪坑,将五人的尸体暂且掩埋。
一朝摸着阿狸的肩膀,他让阿狸和他先返回营地再作打算。
阿狸跪在“坟前”,“各位,是阿狸对不起你们。我这就下山,找人来接回各位,绝不会让你们客死异乡。”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身边的人都死了。回去的路和过来的时候一样长,可是二人却比来的时候,走得更加沉重。
一朝走在阿狸身后,像只做错事的小猫跟着,不敢做声,他害怕阿狸会怪他,因为这些人的死全都是因为自己的鲁莽所致。
在太阳落山之前,两人算是赶回了胡人的营地。
迎接的人群看见只有一朝和阿狸空着手回来,不经要问。
阿狸想说,却又始终开不了口。
最后还是一朝将实情告诉了众人,他们没有挖到黄泥土,而且一同随行的那五人因为自己,惨死山里,都回不来了。
人群中,那些死去胡人的家人,接受不了现实,应声倒地。
站着的人,纷纷将手里的东西砸向一朝,骂他是杀人凶手,要他偿命。
一朝一动不动,你们说的没错,我就是杀人凶手,你们砸个够吧,把我砸死!
阿狸护在一朝身前,她大声喝道,“你们别这样,这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