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由衷感叹:“这倒是没有杀人心里头不慌的。”

顿了顿,她再度开口,诚心诚意赞叹:“你这个计划,不敢说是天衣无缝,但也绝对是一环扣一环了。别的不敢说,你要不是和严宇有关系,这种杀人手法,还真不一定被人查出来。”

绣娘微微一愣,迷惑看着付拾一,搞不清楚这个衙门的人,到底是在讥讽自己,还是真在感叹。

李长博倒知道,付拾一绝对是真心的。

说实话,如果只是单纯查杀害谢安的人,一时半会还真未必有头绪。

主要谢安来绣娘这里,并没有其他人知晓。

而绣娘一个妇人,丈夫又在上学,并不在家中,谁又能想到她会主动杀害谢安?

就连谢安自己,也从未有过防备之心。

李长博缓缓道:“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杀害谢安一事,总归还是败露了。”

绣娘低头不言语。

付拾一又诚心诚意请教另外一个问题:“你说你杀谢安时候心里慌张,那你杀阿罗时候,心里慌不慌?杀杜兰君的时候,心里慌不慌?”

绣娘不肯抬头,声音也是低落:“自然也是慌张的。”

“慌张也得说一下事情经过。”付拾一耸耸肩,半点也不同情绣娘了——事到如今,都还要执迷不悟的人,就算身体不健康,有缺陷,值得同情,但自己非要这样,难道也要怪老天爷?

绣娘半晌没开口。

事实上,大家心知肚明,绣娘这是在心里编故事呢。

只不过,谁也没开口,只让绣娘自己在那儿编造,看最后她究竟能说出什么来。

付拾一老神在在,心知肚明绣娘虽然知道严宇杀人,也知道他如何将尸体装箱送礼,但绝不会知道杀人的细节。

首先,阿罗和杜兰君二人都是死在了床榻上,心甘情愿让凶手有下手机会。

这一点如果换成绣娘,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反倒情敌相见,怕是分外眼红,那两人防备和尴尬还来不及呢。

过了很久,绣娘缓缓开口:“我先杀的是杜兰君。其实杀杜兰君的手段,跟杀谢安是一样的。我用的也是弓弩——”

“那杜兰君的内脏呢?”付拾一提起这个事情,这杜兰君到现在,还没有个全尸呢。

绣娘被问得微微一愣:“什么内脏?”

付拾一和李长博交换了一个眼神:绣娘原来不知道杜兰君的内脏都被掏空了的事情?

这个事情,最后由付拾一来告知的:“杜兰君肚子到胸口,都被豁开了,里头的内脏,一个也没剩下。你不知道吗?最后,我看出了死因,就收到了心脏,至于其他的,还真没收到。所以至今,杜兰君的那些肝肺肠子,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但凡是普通点的女人,听见这种话,再一联想,怕是都能当场变了脸色。

事实证明,除了付拾一和付拾一身边那几个女郎,其他女子,还是挺普通的。

至少绣娘就是个普通的正常人。

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她不仅脸色惨白,还控制不住的干呕了一声。

付拾一怜悯劝她:“你还要继续把编造的杀人事情说完吗?反正杜兰君的我们也听完了,就剩一个阿罗的,晚上这么长,我们是没打算睡觉,只当听故事。就是你,怪浪费口水的。”

这话一出,绣娘肚子里剩下的话,还真就说不出口了。

但她反复的说:“不是严宇杀人的。都是我——”

看她那样子,最后都要疯魔了。

付拾一和李长博索性不再管她,去了一趟厨房。

厨房里,那长随已经醒了。

冰窖虽然气温低,但他自己折腾了一番,坚持了很久才昏睡过去,所以冻伤不算严重,这会儿缓过来了,就没什么大碍。

长随名字叫见喜,取自出门见喜。他已经断断续续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早上谢安在接到了信之后,就带着见喜出了门。

谢安原本打算过两日就要离开长安,出去游历,所以心里也想和严宇聚一聚,顺带道个别。

结果到了这边之后,绣娘就歉然的说铺子上生意出了点事,严宇不得不临时去处理,请谢安去严宇书房等一等。

谢安也没当回事儿,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而且严宇的书房,他也是随意出入的。

因此,谢安就留在书房等着。

到了中午时候,绣娘准备了饭菜,请谢安先用。

而见喜也被请去厨房用饭,说是单独也给留了几碗。

见喜吃了饭之后,就渐渐的犯困,所以找个角落自己眯着打盹。

后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喜一概不知。

但见喜醒来时,他已经在冰窖里了。他是被冻醒的。

他也去敲门砸门,大声呼喊。

可并无人回应。

事实上,地窖太深太大,门又厚重隔音,冰行伙计们都被打发回去了,所以谁也听不到见喜的声音。

见喜其实知道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了。他都是这个处境,更何况是谢安?

可即便见喜急得快发疯,这个事情,也是半点都没有办法。

见喜一直追问谢安怎么样了,只是马牡丹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干脆没说。

此时看见李长博和付拾一,见喜又追问起来。

李长博便说了句:“你心里既已经有猜测,又何必再问呢?好好保重你自己,你家郎君的事情,还要你来操办。”

见喜一下跌坐在地上,脸上全是悲痛,眼睛更是一下子就红了。

王二祥低声劝了几句,见喜这才渐渐止住了眼泪。

最终,见喜问了句:“是谁害了我家郎君?是不是严郎君?”

李长博摇头:“不是,是他妻子。”

见喜愣愣的,“是因为什么?我家郎君功夫不错,怎么会被绣娘杀死?”

李长博就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见喜眼眶通红的听完,低着头说了句:“我早就跟郎君说,严郎君不对劲,可郎君偏偏不信。说认识多年,严郎君待他诚恳,不会有怀心思。”

“那日卜卦,出了不好的卦象,郎君真的不该出门的。这哪是什么朋友?这分明是要人命的豺狼!”

付拾一心里,忽然不合时宜的冒出来一句话:我拿你当哥们,你却想跟我睡觉?!

不得不说,这句话放在这里,真的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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