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付拾一觉得自己都能看到李长博背后的光。

拣了满满一兜子蘑菇后,付拾一发现了在一棵树上,密密麻麻的藤蔓。

藤蔓上结了一串串紫红色的小果子。

这一瞬间,付拾一的眼睛都亮了:“野葡萄!”

李长博立刻也凑上来一看,顿时也笑:“还真是野葡萄。看来注定付小娘子今日是不会失望了。”

不过想摘葡萄还是有点难度的。

那葡萄不仅爬得高,而且那树还长得高。

竹林这一块是凹陷下去的。

要想去摘野葡萄,就得爬上一道坎。

付拾一瞅了一眼:爬是能爬,就是得手脚并用。自己倒是不在乎,可是李县令……

虽然李长博一身干练打扮,还拿着那一根简易长矛,但是在付拾一潜意识里,李长博还是就适合站在旁边,干干净净的,玉树临风就好。

李长博也看一眼,心里估摸了一下,然后就直接的一个助跑,手在那坎上一块大石上一借力,人就直接翻上去了。

还带着他的那一根简易长矛。

不得不说,李长博的姿势很帅。

付拾一有被惊艳到。

但是更多是目瞪口呆:李县令这个身手,也太好了一点?这哪里是个书生?这分明就是个跑酷高手啊!敏捷又帅气……

然后付拾一看了一眼那坎,自己嘴角抽了抽:要是李县令也上得艰难,我手脚并用也就算了,但是现在……

她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寻思是不是自己应该说一句“还是算了”?

关键是,李县令会不会就这么算了……

李长博已是半跪在地上,将长矛都放下了。然后伸出两只手来,微笑看付拾一:“付小娘子可以上来了。上头很多野葡萄。”

很多野葡萄。

付拾一已经想象得到那酸酸甜甜的滋味。

于是她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已经缩回去的脚,重新坚定的立住了。

然后她目光落在李长博的手上。

虽然早就知道李长博的手干净,修长,但是这会儿看着,却更让她有点儿怪不好意思。

李长博的手上,纤尘不染。

付拾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嗯,挺像刚刨过土的狗爪子。

对比十分鲜明,也十分的让付拾一自惭形秽:总觉得这样去拉人家李县令,是一种玷污呢。

李长博见付拾一盯着自己手,脸上露出几分迟疑,登时疑惑:“付小娘子?”

付拾一在手脚并用和玷污李长博的两种选择里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玷污李长博。

洁癖,受不了自己衣裳上全蹭上土。

付拾一默默的递上了自己爪子,选择性挪开目光不看,来个眼不见就假装没有。

李长博的手掌,如同自己想象的那样干燥而温暖。

却并不如想象的那么柔软细腻。反而带着一点坚硬,和一点老茧的粗糙。

以至于付拾一还晃神了一下:李县令每天是做什么了?怎么还有老茧?

就在付拾一的愣神里,李长博握住了付拾一的手。然后沉声提醒:“上来了。”

李长博一拉,付拾一蹬着土坎就上去了。

然后她发现,李长博还真挺有一把子力气的,还真不是个花架子。

因为是李长博将她拽上去的,所以上去那一瞬间,因为惯性的缘故,付拾一还往前冲了一两小步,差点就撞到了李长博。

李长博连忙手上用力,稳住付拾一:“付小娘子小心。”

付拾一都已经闻到了李长博衣裳上的熏香味道,于是赶紧借力站直,尴尬道歉:“对不住——”

李长博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尤其是一垂眸,就看见付拾一光洁的额头,以及额上细碎的,毛茸茸的那一点碎发。

连呼吸,他都忍不住的停顿了一瞬:怕呼吸吹动了碎发,惊扰唐突了眼前的人。

李长博回过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克制的往后退一步,微笑道:“付小娘子道歉做什么?就算真撞上了,也是我的不好。弄痛了付小娘子。”

付拾一也站稳了,他实在是没有理由再继续握着付拾一的手,于是自然而然的松开,垂在身侧。

只他自己知晓,即便只是刚才一握,他就已经对付拾一手掌的柔软,手指的纤细娇嫩刻骨铭心。

那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通过互相紧贴的肌肤,一下子涌到了心底去,拨得心弦都是微微一颤。

欢喜又满足,紧张却又舍不得松开。

李长博咳嗽一声,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抬头看一眼那些野葡萄:“我摘高处的?付小娘子就摘底下的?”

付拾一本还来也有点儿小小的不自在,但是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就被李长博这一句话分走了心思。

她目光落在那些紫黑色的葡萄上,口水都分泌出来,“好啊。”

李长博又不知从哪里摸了个布兜子出来。

付拾一疑惑的打量了一下李长博全身,有点好奇:到底李县令是把这些布兜子藏在哪里的……而且他到底带了几个布兜子?

这一瞬间,付拾一觉得李长博就是个哆啦A梦。

怪让人惊喜的。

摘葡萄的时候,是快乐又痛苦的。

尤其当付拾一的手指触到了一只软软的尺子虫时。

那感觉,和葡萄藤枝叶感觉完全不同——即便是那只尺子虫伪装得很像。

付拾一下意识的就尖叫了一声。

然后整个人蹦起来,往后跳。

一切纯粹是潜意识的反应。

付拾一怕虫子。

蛆还好,见多了就能强忍一忍。

但是这种不常见的,绿绿的,肉肉的,看上去就知道很软的虫子,她完全没有防御力。

这一声尖叫,在付拾一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在安静的山林里,不仅突兀,而且尖锐,很有白日见鬼的气势。

就连李长博这样一贯仪态端方的人,在毫无准备之下听见这么一嗓子,手上也是一哆嗦,葡萄直接掉到了地上。

他下意识的去握那长矛——刚才搁在旁边了。他甚至在这一瞬间,想好了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付拾一,绝不能让付拾一受半点伤。

可等到他回过头,看着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野兽的山林,他有点懵:付小娘子到底看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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