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李必的肩膀,右相淡淡的说道:“李司丞,案子已经结了。”

大理寺卿薛行也落完最后一笔,放下笔杆,拿起印鉴盖了上去,“口供已得,即刻呈送圣人。”

李必慌了,“还不能结案,没有三司会审,此口供做不得数。右相花费数年修订唐律,莫非不懂?还是知法犯法?”

林九郎像是看一个天真的傻子一样看了一眼,随后绕过李必,缓步走向了主位,顺带俯身捡起了何孚自杀那把刀,放在一旁托盘上。推了推手边一个檀木盒子,示意管家林四方过来。

管家会意,过来俯身抱起盒子,放在了大理寺卿薛行身边。

薛行打开盒子,原来是两枚大印,薛行依次拿起盖在口供上,“御史中丞印,刑部尚书印!”

再加上他自己的大理寺卿印,正好三司会审齐了。这一幕,可把李必看呆了。一直听说右相权势滔天到一手遮天,今日真的见识了。

大理寺卿收拾完一切,起身走到右相面前拜倒:“三司会审,依法办事,案子结了!”

李必大声质问道:“我唐三司官印,为何皆在右相府中?”

林九郎轻蔑了看了一眼,笑了笑,没兴趣理会他。

李必继续问道:“右相一人专掌三印,这是违律专权,就不怕圣人和百姓知道吗?”

林九郎淡定又平静的说道:“不怕。薛卿正,供状,速速呈送圣人。”

李必慌了,大声道:“此状还是不算数。薛卿正,我也是人证……”

“李司丞,把话想清楚了再说,莫把自己也卷进泥里。你护着别人,别人可未必管你的死活。”薛行劝道。

李必拱手行礼:“薛卿正,请录下我说的话:我亲眼见过龙波,我见过龙波令人挖去何孚的眼睛,龙波才是幕后主谋。只有抓住龙波,才能结案呐。薛卿正,你录啊,不是秉公执法吗?不是一人代表大唐三司吗?都是我亲眼所见,薛卿正,你录啊……”

此时此刻,暖房内,李必着急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在权利争斗中,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至于什么实情、什么危害?呵呵,可以这么说,只要那伏火雷没有炸到头上,它都没有党争重要。因为,党争如果失败,一样也是抄家灭门的后果。

院子里,右骁卫抬着何孚的尸首在前,右骁卫赵将军陪着何执正在后,何执正满眼都是躺着的儿子,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跟上。

赵将军假意搀扶着劝道:“右相是想让您跟儿子多待一会儿,您放心,相府的屋子都是挖了火道的,不冷。您要是困了呢,就眯一会儿,要是不困,就好好想想,明日到了诏狱,该说点什么才能少受些罪。右相就不见您了……”

何执正脚步一顿,驻扎拐杖回头看向了赵将军,浑浊的老目中,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势,颇为硬气的说道:“老夫肯定还能再见到右相。”

说完,独自朝何孚尸首跟了上去。赵将军呆立当场。

没过多久,郭利仕今夜第三次来到右相府,依旧是传旨的。

“传圣人口谕!靖安司遇袭,损失惨重。着,林九郎,立刻接管靖安司事宜,速速缉拿真凶。”

“臣,接旨!”

郭利仕搀扶起林九郎,仔细叮嘱道:“靖安司不久前遇袭,吏员护卫损伤惨重,连司丞李必也被掳走过,这对长安可以说是奇耻大辱。圣人方才怒斥太子无能。太子申诉说,因为旅贲军被右骁卫调回,方致如此。太子还说,既然右相在长安要兵有兵,要刺探消息,也比靖安司什么大案牍术迅捷的多,不如,就请右相出面,继续追查。圣人准了。”

旁边李必还没走,大声反驳道:“不可,靖安司击退了敌人,跟龙波正面交过手,我们可以自行查案……”

“住口!这是太子提议,圣人恩准,你一个小小的司丞,有何资格非议?自此刻起,你李司丞,也得听右相调遣。”郭利仕呵斥道,虽然心痛,但也不得不制止这个晚辈冲动之举。言下之意就是,太子放弃了靖安司,同时,也放弃了你。

李必听得出来,自己很令太子失望。

林九郎却咂嘴道:“唉!太子,很会送烫手的山芋。”

“给右相道喜,告辞!”郭利仕传了旨就离开了。

林九郎心中早就乐开了花,靖安司是太子一手创建,里面可全是太子的秘密,此时,全在自己手上了,岂能不好好利用?

大喊一声:“吉温!”

很快,待命的吉温小跑进来,“吉温在!”

“你去接管靖安司,一个时辰之内,给我交出一个人犯。”言下之意就是,我不要过程,也不管你是否抓的是真凶,只要给我一个人犯,能给圣人交差就行。

作为右相心腹的吉温自然明白,良机难得,自己此去靖安司,可得把一切能扳倒太子的证据摸清楚。

李必慌了,“不可以,龙波手下几十个死士,还有三百桶伏火雷,今夜有恐有大谋,岂可如此轻视不顾?右相,您真的要看着让他们毁了长安城吗?右相法家名士,岂能枉顾无辜百姓性命?”

右相挥了挥手示意吉温去办,转过头来对李必笑道:“既然,龙波杀进靖安司跟你打过照面,你能打退他们,为何一个俘虏都留不下?既然他们抓了你做俘虏,为何又能放任你安然离开?李司丞,你又作何解释?是否可以怀疑,你跟那龙波有牵连?”

“你……”李必无言以对,他解释不清楚,因为一个七岁孩子打退五十多死士,这没人会信,靖安司此刻易手,人证也抓不来。因为,右相不愿相信,就算是亲眼所见,也会给定义成假的。

李必也无法解释,为何龙波没有杀自己,而自己睡了一觉就脱困,全都是糊涂账。

无奈,李必只能强调说:“我就是见过龙波,我就是能证明何孚是被龙波所利用。龙波其实分明是个江湖游侠,断断不会与太子有涉。”

林九郎看着李必,悠悠的说了一段不明不白的话:“难怪何监大醉,林九郎向与太子为敌,此令若颁,太子性命堪忧!八个时辰内,你我需想办法让圣人收回成命。”

“你想在八个时辰内,让圣人收回成命?长源,说这个话的时候,真像个虎犊子。”

李必懵了,死死的盯着林九郎,“你在我身边安插了暗桩,偷听我说话?暗桩是谁?”

林九郎笑了,“他眼睛亮,比你看见的多,也比你清楚,太子心里拿你当什么……你呀,还是太年轻了。”

旁边的大理寺卿薛行再次录书,“靖安司司丞李必供称:太子联手何监,共同密谋刺杀右相,靖安司假借办案,期满朝廷,遮掩真相,销毁证据……”

李必不屑道:“你随意写,圣人认得我的笔迹,只要我不签字画押,你能奈我何?”

右相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急,慢慢来,坐下喝杯茶,好好想想。”

没过多久,望楼鼓响,吉温接管靖安司,开始用望楼信灯传令办事,李必的脸色变了,因为望楼传令是——全城通缉张小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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