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凤儿暗中松了口气,定了定神,朗声道:“你误会了,我并非有意冒犯这位……娘娘神像,只是初见之下,见她实在太过美丽,不由自主的就用手去触摸石像。”

那凶灵哼了一声,脸色稍和,显然他多半也知道这个石像确有神奇异能,但说话声音却仍是一般冰冷,道:“看你年纪轻轻,又是初犯,我不与你计较。此处乃是妖魔鬼魅之地,不是你来的地方,你快快走罢!”

韩凤儿眉头一皱,按她心意,跟踪了巫妖这么久,多半最重要的秘密就在这镇魔古洞之中,不料洞口竟有这么一个道行高深的凶灵镇守,着实麻烦。只是若要强闯进去,多半惊动里面的巫妖或什么怪物不说,光眼前这一个凶灵就不好解决。

她这里正苦恼思量,那里凶灵见这女子目光在自己和娘娘神像上扫来扫去,同时不时向自己身后黑暗的洞穴深处张望,显然是想打这个洞穴的主意,不由得勃然变色。

“呔!”那凶灵怒喝一声,道:“小丫头,我劝你莫要自找苦吃,这洞穴之中乃是绝世妖物,你进去了也是自寻死路。而且我镇守古洞,决然不会让外人进去的,你早早死了这条心罢!”

韩凤儿哼了一声,哪里肯这么容易死心,道:“刚才那个黑衣人,不是照样进去了么?”

凶灵一怔,双眼中精光大盛,道:“原来你是跟踪那个人过来的么?”

韩凤儿察言观色,心中隐约对这两个人的关系有些猜测,但口中仍接着道:“当然了,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呃,我不是说你,你莫生气!”险些说漏了嘴的韩凤儿连忙对着大怒的凶灵补了一句,然后道,“那个黑衣人抢了南疆黑巫族的圣器黑杖,对了,上面还有黎族的圣器骨玉,刚刚才进去,我也是想看看他究竟要干什……”

她“么”字还未说出口,那个脸色已然大变的凶灵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生生将韩凤儿的话逼了回去,同时震的她花容失色。

“你说什么,他身上有黑杖和骨玉?”凶灵整个身子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韩凤儿有些愕然,道:“是啊。”

凶灵仰天长啸,悲愤之极,霍然转身,看他模样,简直就是不顾一切地正打算冲进镇魔古洞,找到那个巫妖同归于尽一般。

但就在这个时候,韩凤儿与凶灵同时都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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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像是一下子少了什么一样,特别的寂静。

凶灵瞬间面如死灰。

他的嘴张大了,彷?芬?凳裁矗?窒褚?咕4?砹ζ?藕埃?墒牵?词裁瓷?舳挤2怀隼础

然后,他缓缓转身,向那个石像女子望去,忽地,他的身形又是大震,巨大的身躯一软,竟然是在石像女子面前,跪了下来,放声大哭。

韩凤儿吓了一跳,她出身魔教,生平诡异之事也不知道见过了多少,但道行如此之高的一个凶灵突然在前方大声悲泣,实在是生平仅见。只是看那凶灵伤心之极,偌大的身子,竟是不停颤动,虽然只是由白气组成,只是那悲伤情绪,竟彷?范蓟钌??某氏盅矍啊

韩凤儿悄悄移了过去,那凶灵竟不曾注意到她。待她移到那个石像女子附近,正打算趁这个机会悄悄潜入镇魔古洞时候,忽地,她的身子一震,目光望到了那个石像女子,竟也是怔住了。

冰冷的石像上,那个婉约美丽的女子。

两行清泪,悄悄从石像的眼睛中滑落。

原来,千百年的时光,还是抹不去深深的一缕伤怀么……

韩凤儿愕然站在凶灵背后,望着这座伤心的石像!

身后石洞之中,远远的一声低吟,像是什么东西,从长眠中醒来,发出了第一句的声音。

阴风再起,声更凄厉!

就连头顶的天空、天色,也这般黯淡了下来。

一道闪电,刺穿黑云。

一道惊雷,炸响天际。

雷电轰鸣,转眼间撕裂天空。无数的黑云如沸腾起来,从十万大山的天空汹涌涌来,聚集在镇魔古洞的上方。

瓢泼大雨,轰然而下,夹杂着巨大的冰雹,将地面上打的坑坑洼洼。

韩凤儿吓了一跳,左闪右避,在风雨中飘荡。那凶灵却是霍然抬头,望向天空,一切的风雨冰霜对他似乎都毫无作用,但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绝望。

“啊!……”

他仰天大呼。

就在这绝望的呼啸声中,镇魔古洞里异啸响起,从远及近,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到最后已然震耳欲聋。韩凤儿只觉得脑海中轰鸣一片,竟似要裂开一般,忍不住为之变色,连忙向远处掠去。

而那个凶灵,猛然转身,将自己巨大的身躯堵在镇魔古洞洞口,举起盾牌,横起巨剑,怒目横眉,竟无丝毫惧色,?r然而立。

那啸声越来越是响亮,转眼间已然冲到古洞洞口。

天际巨雷轰然炸响,天地呼啸,彷?氛?鍪?虼笊降乃?猩铰龃蟮匾黄鸹味?

风雨里,凶灵看去就像一个摇摆而无力的小船。

那片深深黑暗,如张牙舞爪的魔兽一般,从古洞之中向他扑来。

凶灵怒啸,迎面冲上!

巨剑倒映着天际划过的闪电,斩向黑暗,黑气瞬间被从中切开,却又立刻从两旁扑上,以无比迅速的速度淹没了他的身躯。

凶灵大呼,远远的,韩凤儿依然听到那个声音:“娘娘……”

下一刻,凶灵消失了,黑气如山,在镇魔古洞的洞口拚命聚集,向着天际,向着大地。

一抹红光在黑暗中突然闪过。

一个身影,是被一张鲜艳无比的丝绸所包裹的男子,背对着韩凤儿的方向,从黑气中缓缓落下,站在了那个石像女子的身前。

在他身后,黑气中厉啸连连,阴影摇动,彷?酚形奘??Э裣埠粜ヒ谎?

只有他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异样。

站在石像前方,风雨中他默默伫立。

缓缓的,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冰冷的石像。

低低的声音,在风雨中悄悄回荡,穿越了千万年岁月光阴,穿过了无数的风雨雪霜。

“火龙王……”

在将臣的带领下,山本明月和大巫师一行经过了十五日的跋涉,终于到达了十万大山外围。

因为大巫师身体实在太弱,不得已下,三人只得步行,途中将臣还曾经雇了车辆让大巫师乘坐。

长途的艰辛,令他们三人都有困倦风尘之色,只是在大巫师和将臣二人身上,却完全是两个模样。

将臣的伤势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许是年轻人吧!

反观大巫师,整个人的气色却越来越难看,比之十五日前刚刚离开南疆七里峒时的样子,更要衰败的多,面色如死灰不说,自从进入山道,再无马车可以乘坐,虽然有将臣和山本明月搀扶,他却还是走几步喘口气,体力实在极差。将臣心中焦急万分,有时忍不住害怕:若还未到南诏山,这位救命的大巫师万一半途而亡,当真便要遗恨终生了。

所幸今日午间,在那片和煦阳光的照耀下,三人终于望见了南诏山那片光秃秃的山顶。

停住脚步,虽然还未到达南诏山,将臣却还是松了口气,转身对大巫师道:“前辈,前头那座荒山,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从这里往前再走一段路,今夜稍晚时分,我们应该就可以到山脚了。”

大巫师长长出了口气,抬眼向那座山脉望了望,略带疲倦地笑了笑,道:“你放心吧!年轻人,在见到你那位沉眠的朋友之前,我还不会死的。”

将臣一怔,随即微有歉意,低声道:“前辈,我并非故意……”

大巫师苍老的眼睛收了回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摇头道:“我没有其他意思,换了是我,只怕比你还急几分的。”

将臣默然,笑了笑,道:“前辈,我们也走许久了,在这里先歇息一会,待会还要赶路呢!”

大巫师看来也真的有些疲倦,点了点头,在将臣的搀扶之下,在山间小道旁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

将臣向山顶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在意,回过头来打算自己也找块石子坐下休息。一路走到今天,他在七里峒所受的重伤虽然沉重,但并未伤及筋骨,日渐好转,只是右肩伤口处仍然隐隐作痛。他用手轻轻抚摸右肩伤口,眼前闪过韩凤儿的身影,在心中冷冷哼了一声。

将臣摇了摇头,一阵惘然,正寻思处,忽听山本明月的话声突然在身边响了起来:“南诏山怎的如此荒凉,我看了半天,连一草一木也没有?”

将臣皱了皱眉,道:“从我到这里的时候开始,便是如此了。”

山本明月站在他的身旁,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当年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南诏山满山青翠,草木茂盛,与现在决然不同的。”

将臣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山本明月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没有再说什么。

将臣望了山本明月一眼,知她千年之前与僵尸一族在这里休养生息,对南诏山实有异样的感情,只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以他此刻心境,也不想多说话。

只要一想起灵儿就在蛮荒圣殿之中等待着自己,且说不定明日此时,她也许就能重获新生。一念及此,将臣忍不住就全身热血沸腾,再也想不起其他事了。

三人休息了一会,待大巫师体力稍复,将臣便领着二人继续往前走去,说是领路,其实也只是大巫师一人而已。

山本明月独自一人在前走着,面色沉静,沉默不语,对周围的道路却似乎渐渐熟悉起来。刚开始遇到的几个岔路,她还问了问将臣,或是等将臣走上正路,她才跟上。

到了后来,似乎往昔的记忆已经开始在山本明月内心苏醒,自然而然的,她反变作了领路人物,带着后边的人,在通往南诏山的山路中行走着。

日渐西斜,天色也缓缓暗了下来,就在黄昏到来的前一刻,他们终于到达了南诏山的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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