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外,天命历史之轮开始转动。
李世民驾出游,宝马雕车,意气风发,欲寻觅天下豪杰,以成李氏大业。
荥阳城里,已经成了瓦岗军大营。
李密麾下大军驻扎于此,数月来百战百胜,他已经完成了从谋士到义军统帅的历练。
四方来投者络绎不绝,瓦岗军声震宇。
李密作为二号人物,挟翟让号令群雄,几有逐鹿天下之资本。
然而高驷入主邺城,占据魏郡的消息传来,使李密一帆风顺的好心情受到了影响。
相州之战半月后,房彦藻带着一份情报,来到蒲山郡公帅府。
带回来的通告,有着高驷大破隋军,声言复国高齐,自称征北将军的日子。
“这……这简直是……荒谬!”打开布告,只匆匆看上一遍,李密就面色铁青的将之掷于地上。
要知道高齐虽已国灭,但河北、山东多是高齐故地,让高驷成功后必然势力大增。
更何况,从河北起家的也不是没有成功例子。
光武帝刘秀,以河北为根基,一统天下,重建大汉。
袁绍、曹操也起自河北,北阻燕、代,南向争雄,三分天下有其二。
高欢以邺城为根基,建立高齐,同北周鼎峙而立,雄霸一方。
这些无不说明邺城的重要性,虽然比不上洛阳和大兴(长安)二城,但也颇有几分王者之气,更是远胜过荥阳郡城。
李密再自负有天命在身,但对高驷占据邺城的影响也不能忽视。
“房彦藻,你就赶赴邺城,代我看看,高驷那头老虎能否成气候!”李密一指地上书信,怒色满面的说着。
“诺。”房彦藻忙走过去,将布告捡起。
“老师……该以何种态度与之结交?请您示下。”
“只要他奉我为盟主即可,我们现在要加紧扩大影响,下一步拿下洛口仓,进逼东都!”李密又恢复了指点江山的气度,冷笑道:“区区一个残破的邺城,怎比得上东都的地位。”
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昔日李密曾给杨玄感献过三策,下计才是攻打东都。可惜的是,轮到他自己做主后,竟然也选择了进攻洛阳的策略。
听罢,房彦藻领悟李密的意图后,立即说着:“学生明白了!”
看了房彦藻一眼,李密挥手说着:“去吧。顺便把魏征那个乡巴佬也带走,给高驷小儿添添堵。这样吧,若是能让他留在邺城,那最好!”
房彦藻中暗喜,对于魏征也是早就看不惯,闻言立马行礼退下,让下人去传唤魏征。
“魏先生,主公驳回了您的上书,接下来……已让您出使河北,请快准备吧。”下人小心翼翼的说着。
魏征双手捧起自己写的实务十八策,只见上面朱批的“书生之见”四个大字,笑得泪流满面。
他自语说着:“这深根固本的良策,怎么就成了书生之见?既然李密容不下我,这瓦岗寨也不能久留。邺城高重德,某就去看看你有何能力!”
魏征收拾行李,冷冷说着:“魏某自当遵命,请主公放心。”愤怒之下,竟然没有结巴。
魏征将要出使之际,有一人登门求见,道:“玄成兄,可否带上许敬宗?”
许敬宗自父亲被宇文阀所杀后,就四处逃难,后流落瓦岗。
听闻高驷的消息后,因高驷斩杀宇文述对其有恩,便弃了瓦岗军中官职,主动往河北而去。
数日后,房彦藻为正使,以程咬金为护卫,带了魏征渡黄河北上。
魏征的车架上还有一人,乃是做老婆婆打扮袁紫烟。
魏征皱着眉,不解的问道:“先,先生为何,跟着某,某家?”
“李密自称蒲山郡公,建立蒲山公营后便不可一世。我早有建言,须整顿军马,滚固根基,他却一味与人争利,并非明主之相!”
“更何况连魏玄成你这样的大才都容不下,我自当另做打算。”袁紫鄢不以为意的说着。
魏征有些错愕看向袁紫鄢,迟疑说着:“这……先生是要投高重德吗?”
“天命无常,这乱世争龙,成王败寇……不过,能容得下你魏征臭脾气的,必可成就一番大业。”袁紫鄢笑道。
“咳咳……谬赞了。”魏征面色有点不好。
车中数人,各有打算,一时间沉默下去。
天空中偶有南飞的大雁掠过,发出尖锐长鸣,与地面上北进的车队交错而过。
邺城,自上次庆功宴后,魏郡很快平静下来。
十县原本有四十万户,现在只剩三分之一了。不过,随着屯田制的推广,周边流民来归,秋耕陆续完成后,户籍山显示有十三万户人家。
按三家选一丁壮,齐军凑足了三万府兵,倒也暂时够用。
这一日,旭日初升,好似千山万山同起火,给所有的房舍树木,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色色的光。
崔略匆忙走来,到了一处大殿前,得到允许后,就向高驷上奏事情。
就听,崔略说道:“王者必受天命而后起,改正朔,易服色,制礼乐,方能一统天下。
此乃古礼,请主公祭天建制,然后再讨伐隋军,以克成大业!”
高驷既然自号征北将军,就算是打着复国高齐的名号,也要祭天立制。
那时追随起兵的人,才不会受原本的隋朝君臣名分局限影响。
高驷也应着:“不错,是时候亮明旗号了!”
祭天称制不是简单的事,恰恰相反,其本意就是确立体制。
要建立征北将军霸府,必须先召集群臣诸将,于高台祭天。
然后再以“征北将军”的名义,向众将众官发下官印和虎符,众将官参拜受命,才算是完成。
之后军队也要统一着装,走向正规化,上映天命,下接地脉,才算成功。
姑且不论诸人反应,单是要雕刻官印和虎符,准备各人告身和赏赐,轮换着装,就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这事由李百药和郑俨来管。
九月初九,重阳日,铜雀台上。
典礼当曰,来自大隋各地大家族之代表,络绎不绝。各地义军亦派使者前来道贺、观礼。
而这不仅是给高驷面子,也是一种变相试探。
高驷站在铜雀台最高处,扶案站起,环顾台阶下面。
二排甲胃鲜明的义从军由祭天高台的长阶直列而下,带着肃杀庄严的气象,使人呼吸顿止。
只见麾下众将林立,左面首位是长水都大将韩世鄂,后面是二个将领王伯仁和尉迟恭,再后面就是贺怀亮等一众校尉。
右面是典农校尉李百药,副手郑俨,相州县令虞世南,邺城令薛元敬,及其他九县来投的县官。
最后方是各方来的使臣,或者探子,种种信使不一而足。
承天台上祭天时,现场一派平静。诸将一起起身,轩昂而立,静听高驷发令。
“今日祭天,高齐复立!某为征北将军,现在册封诸将,尔等勉之!”
高驷取过令牌,大声道:“韩世鄂、王伯仁、尉迟恭何在!”
“末将在!”三人踏步而出,甲叶铿锵作响。
“汝等二人,立刻即日起就任校尉,官衔九品,兴兵屯田,训练队伍,准备灭隋大业,你们各自勉之。”
“诺!”三人应着。
“贺怀亮、杨积善、杨民行、柳庄、彭石头、斛斯政、常何!”
“末将在!”七人也共同上前应命。
“你们各位副校尉,官衔为从九品,带本部去上任,北听从韩世鄂号令,南从王伯仁安排。”
“遵命!”
“方大牛、许三、韩通、麦季才、麦仲才、麦孟才、薛元博、李铁良、杨公卿!”
“末将在!”这九人也各自上前。
“汝九人为武义郎,官衔为散官,带本部继续留在邺城外屯驻,在尉迟恭麾下效力。”
“遵命!”
“贾元度!”
“末将在!”
“封你为将军府门下都司,你组织人手听我调遣,随时打探各方消息,也同时监督诸将。”
“诺!”
封完武将,然后到了文臣。
“典农校尉李百药受印!”说到了他,高驷口气明显的带着尊重而亲切。
这时随从托着金盘,里面有着一新雕的官印和告身。单此一项就和普通的流寇一举区别开来了,虽然其齐军根基尚浅。
李百药隆重上前,跪拜行礼。
接了印,再三参拜谢恩:“臣李百药谢主大恩。”
“副校尉郑俨受印。”后面的是礼仪官唱诺。
郑俨上前跪拜行礼,接了印,也磕头谢恩:“臣郑俨谢主大恩。”
“邺城令薛元敬,相州令虞世南受印,军司马崔略受印。”礼仪官再唱诺。
虞世南、薛元敬和崔略,身穿长袍,同时上前跪拜行礼:“臣(虞世南)(薛元敬)(崔略)受印,谢主厚恩。”
众官将下拜完。
高驷只觉识海中听到一声“轰”鸣,受此参拜,气运凝聚出一尊青铜小鼎,鲤鱼吐书之相化为游鱼,在内盘踞。
高驷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下面就是一一唱诺,群臣都是应命。
高驷从容谈定,顾盼之间神采照人,原本只是普通相貌,得了这一郡十数万军民大权,就生出了变化。
只见隐约之间,周身浮现出一种厚重威严的气质,当然此时虽还不成气候,气数尚没有融合,但是已经使长于望气的袁紫烟一惊。
“起来吧,今日大伙开怀畅饮,各方来客不醉不归!”
到这时,征北将军府大小官吏,以及军将,方能起身。
一直藏身大殿另一旁,观看高驷接受礼拜,徐小慧、杨敏和韦珪心中,都是百感交集。既感叹夫君大业初成,却又感慨,悔教夫婿觅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