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年,七月二十日,隋帝杨广的天子车驾到达辽东怀远镇。
八月初十,双方大军交战,隋军死伤惨重,高丽也国势疲敝,乃上书求和。
八月十五日,天显日食,白昼如同黑夜,顿时三军震惊,杨广不得已班师回朝。
途径邯郸,遭到贼帅杨公卿劫掠,第八队车马丢失了御马四十匹。
十月初八,杨广到达东都,下诏平贼。
命杨义臣清剿河北,张须陀清剿河南、山东,李渊清剿关中,王世充清剿江南,设立四大招讨使,各自负责一地平叛事宜。
大业十一年,三月,李密携王伯当,房彦藻,柴孝和,祖君彦、郑颋、李文相、张升、赵君德、郝孝德、陈智略、张善相等十二将加入瓦岗军,攻下荥阳,获得大批粮草,使瓦岗军声威大震,成为当世势力最大的义军。
河北魏郡,滏口径,绵延三十里滏水河处。
一片片狭长的田地已被开垦出来,春日之际,各家耕种之人纷纷下地,辛勤劳作。
紧挨着关口,前有警戒哨所,上设弓箭手,每当有进出,便会通知下面守关同袍。
站在关上,此时可见到下面田野,划分成一块块大小不一格子,一派世外桃源风光让人心旷神怡。
然则下一刻风云突变,谷外迎面赶来一标人马,金戈铁马之气顿生打破了此悠闲画卷。
到了关前,这数十骑士下马,他们皆骑着上等良驹,披铁甲,跨长刀,背负铁胎弓,此时在鹿角外一溜排开,甚是剽悍。
不说马背上的骑士战力几许,光是这些骏马和铠甲,就已是价值连城。
在乱世中,骑兵代表着强横实力,能左右一场战局的胜负。
仔细观看,只见马与马之间井然有序,连绵的距离几乎相同,有着暗合兵法之旨的味道。
但若是陌生骑士到此,关上早就有警戒响箭了,又岂会让他们停下的道理?
因此往日戒备森严的关口,嘎吱一声打开了大门。
“回家!”当先一个大汉下马,其余人等跟着,鱼贯而入。
“按出发时日子来算,王伯仁他们此时应该快回来了。只需再等上几天,想必便能确定魏郡的各县形势。”在关上大堂内,高驷召集众将议事,如今已经成了个长脸八字短须汉子,典型的武人相貌,外表来看颇具威严,有种慑服人心的气度。
他身着一身甲胄,打磨的质地上乘,身佩七星宝剑,一派上位者气势,坐立之处,亦是众星捧月。
望着邺城方向,表面上沉着,心里早急不可耐说出这番话来。
诸将闻言,其他人目光随之望向邺城方向,却无一人不在摩拳擦掌。
堂下诸人,皆沸腾起来。
再次打开地图商议一阵后,高驷起身走到窗前,按剑远眺,望着远处谷口动静,根本不去理会堂下纷乱的情况。
恰在此时,没过一会,两个少年郎匆匆跑进来,态度恭敬,抱拳行礼,急忙道:“将主,王百长带人回来了,军情已勘察完毕,途中并无什么损失。”
“如此便好,彭石头,你下去把他迎上关来,外界局势到底如何,某要做出决断。”高驷奋然道。
“诺。”彭石头飞速转身,向关下奔去。
一年半的积累,滏口径已经聚拢了七千军马,渐渐重整往日气象。
茅城大战后,虞世南闻之,大为愧疚。
后见杨广无道,便联络了麦氏三兄弟,带着彭石头和贾元度两位小将北上,几经波折后终于在此相会。
第二波,乃是徐小慧和杨敏由韦珪安排韦氏护送着前来相会,还有李百药,贺怀亮,郑俨等跟着到来。
第三波,乃是被捕后逃脱的韩世鄂和流洛他乡的尉迟恭、柳庄也被找到,引到此地。
崔略果然长袖善舞,在最困难的时刻,说动薛氏兄弟,借来粮食稳住了人心,从此就扎根在滏口径了。
一群人同样忙碌着,参军崔略指挥几个手下,将院落腾出来,收拾妥当,供众人议事,作最后的决定。
其实早在多日前,这几个院落,便被主将高驷指出来,特地打扫一番,用来誓师所用。
今日,却是突然又改了陈设,自是要显得更加庄严。
看的出来,高驷对这新出山的决定很是看重,即将出兵的决定,不仅在滏口关下召集士卒,而且腾出半个雄关,来统一诸将方略。
上下同欲着胜,故而连参军崔略也被专门请出来,主持此事。
滏口径内所有人都知道崔略是大帅智囊,由他来操办大事,足可显出大帅对出山的重视程度了。
回来后,在路上,沿途已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稍远处,是谷内兵营,有着三座大营,都是人员汇聚,甲胄森森,还挂着一只青龙牙旗。
彭石头引路,几个兵士簇拥着王伯仁归来,一见到高驷,便忙赶上来行礼。
王伯仁这时,猛然抱拳大声说着:“主公。”
他此时,全身上下还穿着披甲,腰间挂刀,行礼时刀鞘相撞,叮当作响,自然带上了一丝兵戈之气。
高思注视片刻,急忙问道:“说说魏郡官军防御如何。”
王伯仁大为得意,双眼放光,煞气流转,铿锵有力地说着:“魏郡各地完全是没了管束,流民匪徒不计其数,下辖十一县各据一方,正是我们出山的大好时机。”
高驷笑着:“既然如此,你认为当如何进兵?”
这用兵之道,虚实变化,人数多寡,兵卒的训练程度,包括辎重多少,都是要考虑在内的。
自从受命打探军情,王伯仁就潜心思索,此刻就不加掩饰,立刻将心中所想全部合盘托出。
“自然是直攻相州。”王伯仁按捺不住心思,当先说着。
高驷不可置否,继续说着:“不错,相州乃是魏郡的当今府城,人口稠密,若能打下此地,对于我军发展大有好处。”
“其他人可有异议?”
韩世鄂似已察觉到高驷内心不赞同之意,立马提出不同意见说着:“某不赞同。主公,今日我军出处大山,必须首战必胜,先打响名号。”说着,微微一拱手,指着地图道:“我军当先入住邺城,亮明旗号,吸纳流民,先攻打周围县城,最后再攻相州。
此乃先易后难,以弱胜强之法也!”
站在大堂上,韩世鄂的身影略显瘦弱,做过一次俘虏的他,开始摒弃单纯的勇武战法,逐渐兼顾用谋。
不过,王伯仁可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他微微眯起眼眸,嗤笑道:“邺城如今不过是座废墟,据之何用?”
“正名,以兴复高齐之名起兵。”韩世鄂来到高驷面前,恭敬说着。
古代打仗讲究师出有名,这是那个时代人道规则,一旦确定了名分,就算是只有尺寸之地,也会应者云集。
高驷已习惯韩世鄂这种态度的转变,冲他点点头,说着:“正和我意。其次如何?”
“我军可先据邺城,再打大名、磁县、涉县、武安、肥乡、魏县、丘县、成安、广平、馆陶。最后再攻相州,必可一鼓而下。
邺城和相州很紧,占据邺城就可看住相州,然后从容进兵,则魏郡不出两月必然归主公所有。”
滏口径距离邺城不过五十里,算起行军路程,也只有一日半路程,即便如此,高驷还是出动了一队两百人的骑兵先行。
铁骑拥悍将,纵马奔驰,王伯仁一马当先。
对于骑兵来说,到邺城所需只是个把时辰。
大队步兵在后从滏口径开拔,留下一营千余人马守城,高驷壮志在胸。
这时,刚行了十里,前方忽有一骑奔回。此人乃是王伯仁麾下什长王三。
高驷顿时皆从后面上前,急问。
那王三急忙来到队伍前汇报:“主公,情况有变。”
“不要急,慢慢说。”
“巨贼张金称也带人南下到了邺城,距此不到三十里,前哨已经接战。”
“既是如此,全军准备,立刻进发!”
“诺!”随后,多面标有高字的旗帜,于队伍里打起来。
张金称者,山东响马,长于聚众劫掠,残暴异常。缺乏口粮时,便掳掠女子幼儿,以人为食。
先前在山东危害,被张须陀击败后,逃亡河北。沿途携裹丁壮,连克县城。
一月前,攻破邯郸,武安,巨鹿等县,肆意抢劫,好不快活。谁料想,竟然往邺城而来了。
高部大军极速前进。
本来打算按平常速度行军,不想与悍贼不期而遇,众人也只得打气精神,开始重整队伍,再一次加速行进。
高驷带着队伍,列阵疾驰。
此时路上并无行人,因此,一路行来,速度极快,只半日功夫,便已行出三十里路程。
终于,当晚在离邺城城十里处,与张金称队伍,正面相遇。
张金称的队伍也早扎住了阵脚。
高驷骑于马上,王伯仁见了率领骑兵赶来迎接。
因其奋勇拼杀,胆气绝伦,到暂时挡住了张金称的兵锋。
高驷上前,正观察敌阵气数强弱,忽然变故再起。
“呜呜呜!”号角铮鸣,酷似狼嚎,只见五百骑,拥戴着其中一寇,此时奔驰而来,竟然有着旋风卷至,无坚不摧之相。
高驷心中一叹,他麾下也有骑兵,但是却怎么也学不到这种奔射自由的狼性,这就是胡人铁骑和汉族骑兵的风格区别!
“张金称你个土贼也敢来惹老子!”高驷暗骂之余,拔剑喝道。
“不怕死的好男儿,随我上!”纵马向前,犹如道闪电猛烈对冲。
旁边有道乌光一闪,尉迟恭已经驾驭乌骓马超出,钢鞭起落,便是一个个贼兵落马。
“好样的,俺与你比比!”王伯仁看的热血沸腾,带着剩下的一百六十多名骑士发起了突击。
“轰——”两支铁骑交缠在一处,尘烟滚滚,短时间不见胜负。很快,地上血流成河,有战马的,有人的,甚至有马血和人血混合着流过了数百步,有一些渗入到地下带起阵阵腥味。
后方,韩世鄂则趁机整军备战。
前锋的短兵缠斗,不过是厮杀的序幕。明日,主力对决的胜负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