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张大圆石桌,众将纷纷落座,再站起身共同举杯,庆,战死英灵解脱,祝,早日投胎,来生不再做边军。

楚擎瞬间破防,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低着头。

天天说不想当边军的,是边军。

日日说边军最苦的,是边军。

嘴上挂着懊悔的,也是边军。

可战死沙场,抵御外敌,冲的最猛,死的最多,最义无反顾的,还是边军。

边军,总是这么心口不一。

就如同这些将领一般,他们早就将边关,当成了家,将袍泽,当成了亲人,若是还有来生,楚擎相信,他们一定还会选择来到边关,成为边军,为国征战,豪迈赴死!

“真他妈虚伪!”

楚擎忍着眼泪骂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福三给林骸也叫来了,陶蔚然等人也都回来了。

都看出楚擎心情不好,尽量挑一些开心的事情聊。

其实也没什么开心的事,大家都在忙碌,尤其是陶蔚然和墨鱼,都是身兼数职。

林骸不但长的吓人,还是个沉默不语的汉子。

刚才见到楚擎的时候,倒是挺能说,和一群陌生人,反倒是只顾着吃喝。

福三没好气的说道:“边军不比京中,虎子你以后就与我同时伴在少爷身侧。”

“要的。”林骸擦了擦嘴,惜字如金。

举起杯,敬了楚擎,林骸又看向福三,气呼呼的说道:“当初你他娘的还说狗富贵,互相望,你去了楚府跟着老爷与大少爷,怎地不和老爷说说,让老子也去楚府。”

“虎子啊,以后多看看书吧,那叫苟富贵,勿相忘,什么互相望。”

林骸挑了挑眉:“老三,怎地…怎地你和变了个人似的。”

福三没吭声,自顾自的吃着。

他觉得这种事,和林骸说不明白。

就如同以前包管家让他读书似的,他觉得这是下三滥的事。

可现在福三悟了。

读书,就是为了对付下三滥的!

楚擎再次抽干酒,露出了笑容。

发生的,已经过去了,即便自己再怎么悲伤,事情也已经无法挽回了,打起精神,在边关拼尽全力做一些可以改变这里的事情才是正事。

“来,兄弟姐们门,干了这杯酒,祝大家,活到死!”

一群人哭笑不得的举起了杯子,绿珠也是掩嘴娇笑。

绿珠,喜欢和大家待在一起,不会因为她曾经的身份,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他,也不会因为是妇人的身份,无法和大家坐在一起吃喝,她更喜欢楚擎说“兄弟姐妹”这四个字,喜欢自己和其他人异样,被楚擎当做兄弟姐妹。

绿珠太了解男人了,一道目光,简短一句话,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能让她看出男人是心中所想。

所以她才知道,楚擎,以及他身边的人,是真的将她当做了自己人。

放下杯子,楚擎看向团伙新成员林骸:“林将军,差点忘了问你,你多大了。”

“末将今年二十有三。”

一群人面面相觑,楚擎也是懵了:“二十三,之前在捉狼军,你什么品级?”

“致果副尉。”

楚擎惊着了:“从七品?”

“是,耍刀耍的好。”林骸露出了吓人多过憨厚的笑容:“老爷也提携,混成了武将。”

楚擎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这家伙是一年多前离开边军的,就算两年,这也就是说,二十一岁成了从七品武将?

福三看出楚擎的困惑,解释道:“虎子十四岁便从了军,砍了八年凉贼,算不得快。”

“十四岁?!”

福三笑道:“这家伙自幼便长得丑,爹娘都嫌弃,送到屯兵卫,又来了边军。”

林骸骂道:“你他娘的俊。”

福三叹了口气。

老子明明不俊,却为何总是有女子缠着自己呢,真是烦恼至极啊。

楚擎是发现了,边军果然各个都是人才,他原本以为肖轶就够厉害的了,没想到林骸更猛,十四岁就从军。

不由得,楚擎倒是想多了解了解林骸了。

“林将军,看你的意思,这一年多,三哥一直没找过你?”

对于楚擎对福三的称呼,林骸倒是不意外,京中谁不知道楚擎的大名,知道楚擎,也就知道福三了。

“这狗日的,在京中时倒是总去寻其他边军老卒,却从未寻过我们这些捉狼军的袍泽们。”

福三斜着眼睛说道:“那时千骑营的狗腿子无处不在,鬼知道有没有人盯着楚府,若是我寻了你们,让千骑营知晓捉狼军都在京中,害了你倒是无所谓,害了老爷和少爷,你担待的起。”

林骸恍然大悟,自罚一杯。

福三也跟着喝了一杯,绿珠赶紧给福三倒满,谁知这时,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三哥,三哥三哥你在哪呢。”

马如敬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吃喝,一群将领们调整好角度,准备看老马同志丢人现眼。

马缨就和脚上安了弹簧似的,快步跑了进来,目光一扫,见到了福三。

绿珠故意又给福三夹了菜,马缨气的够呛。

走了过来,马缨一指绿珠:“又是你这狐狸精。”

绿珠根本不鸟她。

“你!”马缨又一副蛮横的模样看着福三旁边的林骸:“闪开,本姑娘要坐在这里。”

楚擎猛皱眉头,林骸却不知马缨是谁,连忙起身让开。

楚擎转身将凳子拉了过来,放在了自己旁边:“林将军,坐,咱哥俩好好喝点。”

林骸受宠若惊,赶紧坐下。

马缨落座后,眼珠子都快长福三身上了。

“三哥三哥,你最近在忙什么呀,总是见不到你。”

福三没好气的说道:“白日看书写诗,晚上逛窑子。”

“啊?”马缨花容失色:“三哥你竟是这种人?”

“玩笑话罢了,老子岂会是这种人。”福三哈哈一笑:“谁他娘的会没事看书写诗,老子只爱逛窑子。”

马缨又乐了:“三哥不会是这种人的,再说望原城哪里有这等风月场所。”

楚擎呵呵一乐。

是,三哥不是这种人,特么的三哥在京中,都快成该行业的品牌形象代言人了。

墨鱼坐了过来,楚擎满脸堆笑:“咋地了,鱼哥。”

“楚大人,神臂弩一事,有些难办。”

“什么?”楚擎一甩手,筷子叼在了嘴里:“难办,难办就别办了!”

强忍住掀桌子的冲动,楚擎叫道:“姓鱼的,你玩我呢,给了你五十万贯预付款,现在你和我说难办?”

“楚大人别急,先听老生慢慢道来。”

“还慢慢道来,我这么多期盼,这么多遗憾,你知道吗。”楚擎鼻子都气歪了:“做不成,我拿你当箭矢,直接给你射墙上,射城墙上。”

“弓弦,没有弓弦啊。”

“弓弦?”

墨鱼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将军们,悄声说道:“楚大人,你能不能给老生,要来八千张强弓?”

“哦,早说啊,原来只是要八千张强弓啊。”

楚擎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一指月亮门。

墨鱼:“何意?”

“你给我死出去!”楚擎破口大骂:“边关一共多少张强弓,给了你,你变高达守城啊,日内瓦还钱,五十万贯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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