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洛当然没有被押入天牢,而是在东宫之中。

太子昌喻与琅琊王昌贤两个小哥俩,正在恭敬的聆听着。

刚刚禁卫和冯洛说,陛下龙颜大怒,所以要惩治冯洛,惩治的方法,就是让冯洛将边军真实的情况,告诉太子与琅琊王。

这就是天子的智慧,天子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冯洛,不止他昌承佑在乎边军,他也会让自己的后代,让太子,重视边军,重视军伍,早晚有一天,天家,会改变军伍的状况。

冯洛对于自己没有被“问罪”的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或者忧愁,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一样,表情一直很平淡,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一般,见到了小哥俩,甚至还传授了一些对兵法的见解。

小哥俩听的不是很懂,但是却认真的记着。

值得一提的是,当讲起兵法的时候,只有太子在记,昌贤却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还说身体有些不舒服,总是借故出去,而昌喻则是不让昌贤离开,说将来没准还要让昌贤帮着他去开疆拓土。

望着一个要走,一个让留的俩孩子,冯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韬武殿中,黄老四与楚擎相视而坐,太上皇离开了,去东宫找冯洛了。

黄老四不复刚刚那副没正经样子的模样,望着楚擎,面带几分愧疚。

“书院、南郊庄子,愚兄为你护着,等你回京时,愚兄保证你所付出的一切,完好无损,完璧归赵。”

楚擎摇了摇头:“不,不要自称愚兄,臣要陛下的承诺。”

“好,朕答应你,书院、南郊庄子,朕,为你护着,等你回京时,朕,保证你所付出的一切,完好无损,完璧归赵。”

“臣,多谢陛下。”

“是朕,多谢你才对。”

黄老四的神情,带着几分不舍,也带着几分愧疚。

“此去边关,一路辛劳,到了边关,又要…”

黄老四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语气复杂:“若是做不成,便回来,莫要硬撑,你这身子骨,瘦弱的和个读书人似的,那些将领又蛮横,你…”

黄老四真的很不舍,他知道边关是个什么情况。

瞅了眼黄老四恋恋不舍的模样,孙安心里又酸酸的了。

刚登基那会,六次,您整整让咱家往返了六次,那时候也没看您多不舍啊。

“胖胖的,壮壮的,胖胖的,壮壮的。”

黄老四念叨着,想笑,却笑不出来。

胖胖的,壮壮的,如此简单的六个字,如此平凡的六个字,就如同爹娘对儿女常挂在嘴边的话,要长的胖胖的,长的壮壮的。

可百姓,真的会那么容易将儿女养的胖胖的,壮壮的吗?

楚擎,也真的会让十万边关将士胖胖的,壮壮的吗?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有十万胖胖的,壮壮的边军,天子可以马上前往边关御驾亲征,一年之内莽穿草原。

胖胖的,壮壮的,不是吃,而是有所依,不止是十万边军,还有这十万边军的爹娘,妻女,边军所担忧的一切。

楚擎要改变的,已经不是边军了,而是军伍。

黄老四没有问楚擎会如何做,因为他知道,楚擎也不知道。

可天子并未因此而看不起楚擎,反倒是敬佩楚擎。

莫说做,便是能承诺,已是大勇气大仁义。

黄老四,永远是值得信任的,至少在楚擎面前是这样的。

“告诉愚兄,你需要什么。”

这就是楚擎面前的天子,不问对方如何做,而是问,自己需要做什么。

“很多,很多很多。”

黄老四开口吐字:“记!”

孙安连忙取来纸笔,楚擎讪笑一声,有些尴尬。

刚刚在宫外,他非但踩了一脚孙安,还问候人家了亲属,甚至快要拿马鞭抽对方了。

孙安人老成精,见到楚擎面带几分歉意,自然知道楚擎的意思。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老太监,竟然眼睛稍微下移,瞅着黄老四的后脑勺,眨了眨眼睛。

楚擎差点没被逗乐了。

老太监的意思是,咱家不怪你,谁叫天子这么没溜呢。

清了清嗓子,楚擎开口道:“先说说目前能想到的吧。”

黄老四突然说道:“年关之后再上路吧。”

“你能换个说法吗,奔赴边关,或者扶贫、下乡,都行,什么叫上路啊。”

“年后再去,与朕庆祝元日,元日之后,再去吧。”

“没什么可庆祝的。”楚擎露出了苦笑:“国家都让你…不是,国家都让世家们祸害成这样了,有什么可庆祝的,我早去一日边关,也能早些安抚边军,总是要怕的,那些将领,你了解的,做事都不用脑子。”

“只是辛劳你了。”

“辛劳什么,看日子的话,我爹已经押送粮草到荀州了,再回到京中,也是年后了,家里也没亲戚,大过年的,老卫老邱,还有陶大人他们,都在自己家过年,府里冷清,没什么可过的。”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早一天办完事,楚擎也能早一点迎娶陶若琳。

“无亲族怕甚,那就来宫中,与朕一醉方休。”

“我还是提前去边关吧,不开玩笑,我真的有些担心,我爹不在府中,也真没什么可过的。”

“对了,除了你爹楚文盛…”黄老四突然提及另外一件事:“你娘亲是何人,为何从未听人提及过,愚兄总是觉着你这爵位有些低了,想要封赏,却时间尚短,想着诰命你娘亲。”

“我都不知道我娘是谁,光知道我爹卧房的床榻下有我娘的画像,连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黄老四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了拍楚擎的肩膀:“莫要伤悲,愚兄的娘亲也是多年前就亡故了。”

楚擎鼻子都气歪了:“我娘是不在府中,不是去世了好不好,至少我爹说没去世。”

“没死?”黄老四不解的问道:“没死为何不在京中,在老家么,不是说你楚家这旁支与主家断了交情吗。”

“不知道,我爹说我娘去游历了。”

“妇人游历作甚。”黄老四上心了,总想为楚擎做点什么,拿起茶杯呷了口茶,问道:“姓甚名谁总该是知晓的吧,愚兄帮你寻寻。”

“不知道。”楚擎耸了耸肩:“就是上次太上皇寿辰的时候我爹喝多了,回卧房中拿出了画卷,福灵福灵的叫…”

“噗”的一声,一口茶水,直接喷在了楚擎的脸上。

“啪嗒”一声,孙安手中的纸笔也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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