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带着福三离开了,昌贤则是回到衙署,找童归要那三万多贯的银票,准备交给江月生。

正在后院和王通通侃大山的童归一听说要钱,而且还是做善事,急了。

“殿下,这钱…这钱不能交啊。”

昌贤伸出右手,摊开手掌:“孙安说了,这是父皇给本王的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少废话,快拿来。”

童归死死捂住袖口,不断摇着头。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吗,这三万多贯,是昨夜孙安找大家凑出来的,禁卫、宿卫、太监,甚至连妃子,孙安都借了个遍,当然,妃子那边是黄老四借的。

这钱根本不是给昌贤花的,而是投资,像陶家和邱万山那些人似的,天子想让昌贤将钱投到楚擎的“想法”或是“买卖”之中。

修路算什么投资,完全是做善事,三万贯要是扔进去了,那不就等于是打水漂了吗。

“王兄弟,你先回避一下。”

童归觉得是应该给昌贤提提智商了,这要是三万多贯用来修路,昌贤能被天子给狗腿打断。

王通通离开后,童归这才苦笑着说道:“殿下,这钱,您不能拿去,若是末将给您了,那便是害了您。”

昌贤笑嘻嘻的问道:“为何这么说?”

“殿下,您还没看出来吗,天子都教训您数次了,就因为这钱财之事,无缘无故给您三万多贯,您当真以为是让您随意花销的?”

“当然不是。”昌贤眨了眨眼:“父皇想要占份子,占利润分红,占楚师的便宜。”

童归神情微变:“您知道?”

“本王为何不知,一直以来,父皇都打着这个主意。”

“那您…”

“本王又不傻,哪能不知父皇打的什么主意。”

昌贤四下看了看,见到周围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本王问你,若是本王将钱投在了楚师的产业之中,会是什么后果?”

童归满面不解:“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

“那这钱,最后归谁。”

“归陛下啊。”

“不错,赚了钱,父皇自然开心,内库充盈,可这功劳,却是本王立的…”

顿了顿,昌贤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本王发过誓,任何对皇兄不利的事,都不会做,死都不会做,莫说父皇打了我,便是要杀我,我也不会和皇兄争风,更不会再出风头,倘若是皇兄的钱,便是他不投,本王也求着皇兄投给楚师,可如果这功劳与皇兄无关,只是我琅琊王立的,那本王宁愿将这钱烧掉,宁愿被父皇活活打死。”

童归面露动容之色,单膝跪地,从袖中拿出了那三万多贯的银票,双手奉上。

“末将,心折,敬佩至极。”

昌贤嘿嘿一笑,拿过银票,背着手去找江月生败家去了。

望着昌贤的背影,童归心中百味杂陈。

最近他一直奇怪,奇怪昌贤的智商好像直线下降一样,自从出宫跟了楚擎后,无论做什么事,好像做的都是那么的不尽人意,好多次做出的选择,虽然不是最坏的,但肯定不是最好的,而且基本上会让天子处于一个不满但是又不能暴怒的程度。

斗朝臣也好,投资也罢,总是这样,明明可以立功,可以贪功,可以让天子龙颜大悦,却好像一到关键时刻就智商掉线一样,功劳都让外人占了,相比起外人的就相形见绌,最后也是毫无意外的被天子嫌弃,甚至挨揍。

现在,童归终于懂了。

不是昌贤傻或是笨,而是如同太子那般,处处为兄弟着想,昌贤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意出风头,哪怕有任何一丝可能动摇太子地位的事,琅琊王,都不会去做,哪怕自污,哪怕装傻,哪怕挨揍,哪怕被天子嫌弃的都想大义灭亲。

…………

平安坊,楚擎与福三漫步其中。

楚擎的目的地是鸿胪寺,不准备惹麻烦,就是踩踩点,认认门。

鸿胪寺,主掌外宾、朝会仪节之事,最早的时候还管辖皇宫凶丧之仪以及礼典,政令仰承尚书省。

不过后期九寺核心权利被六部瓜分,就比如鸿胪寺,现在只剩下管管外交和各国使节这种事了,和尚书省也脱钩了,算是礼部下面的从属衙门,不过双方都是独立办公的。

鸿胪寺衙署不大,和千骑营衙署的规模差不多,就是一个大院,不过有两个番馆区域,三十多个大院小院连在一起,都是给使者居住的。

别看鸿胪寺权利不大,但是花销不小。

甭管是哪国使者,哪怕就是番蛮部落,鸿胪寺都会索要大量的钱粮,雇佣仆人伺候着不说,鸿胪寺官员还得亲自陪着出去玩,甚至在京中的一应花销都是鸿胪寺出钱,从而彰显大国风范与气度,哪怕一到灾季不少百姓都吃不上饭。

楚擎在街边买了十来个包子,权当午饭了,拎着包子,俩人来到了鸿胪寺门口。

穿的是便装常服,也就是儒袍,楚擎找了颗正对着鸿胪寺衙署大门的老槐树下,和福三蹲在地上一边啃包子一边观察着。

福三不解的问道:“少爷,咱来这干嘛啊,不进去么?”

“不进去,就是来看看,最近我又悟出一个人生道理,不,也不能说是人生道理吧,就是一种感悟。”

楚擎咬了口包子,继续说道:“你看啊,六部九寺,十五个衙署,工部,去过吧,往门口一站,工部的官员一个个和小姨子刚跟他老舅跑了似的,进出的官员都是一脸苦相。”

福三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

楚擎继续说道:“再看户部,到了中午的时候,户部官员都是揉着脖子或者揉着老腰出来的,代表什么,代表他们劳累了一上午,一直没歇息过,饿的饥肠辘辘。”

“少爷您这么一说,就是如此。”

“再看咱千骑营的探马们,那就和着急投胎似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随身携带着干粮和清水,饿了就对付一口,代表什么,代表探马们一心都扑在工作上,现在明白了吧。”

“明白了。”福三一指鸿胪寺内那些满院子溜达晒太阳的官员们说道:“这衙署,闲的没鸟事做,皆是酒囊饭袋。”

“也不能这么说,九寺本来就比较清闲,再观察观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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