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惊魂未定的石卜带着败兵仓惶退回他们的出发地的时候,这才发现,今天他们碰到了一帮不同一般的敌人,眼前的这支宋军绝不似传说中的那么羸弱,而是一支不但狡诈,而且凶悍的军队,很显然,他们为了对付自己这些蒙古军的骑兵,已经想出了很多办法,而且这一次他们引他们过河,目的显然就是要吃掉他们这些人。

直到这个时候,石卜才感觉到大事不妙,这次他分兵三路朝着宋军防线进攻,结果三路兵马皆受挫败北,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出发时候的六千人,此次回来的却只有五千左右,一次便损失了将一千多人,而损失最重的还是哈达奴德,他那一千兵马只回来了接近一半,连他自己都死在了阵前。

但是蒙军损失的不单单只是这些兵马的问题,他们最大的损失是失去了刚才的斗志,宋军的准备之足,让他们意识到,想要轻松的突围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这支宋军,石卜也必须要重新进行选择,该何去何从了!

在蒙古军的背后,是宽阔的御河,御河上的五条渡桥这会儿还在冒着浓烟滚滚燃烧着,显然想要回到御河西岸除非他们游过去,可是他们都是北方人,绝大多数人根本不识水性,而且他们身上穿着甲胄,下水的话结果只会立即沉下去,战马倒是能浮水一段,但是根本不可能驮着人过河,所以退路是没有了!

石卜唯有带着这些兵将,突围出去,另寻去路,才可能退至恩州城外,可是这可能实现吗?刚才的爆炸声直至现在还在石卜脑海中回荡,他的耳朵到现在还隐隐作痛,那种可怕的爆炸让他一想起来就不寒而栗,他的勇气在刚才已经被炸散了。

而且两翼的宋军显然也不是好惹的,对手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明摆着不会让他们轻易逃脱,石卜好一阵犹豫,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这个时候宋军之中又一次响起了连天的战鼓声,战至此刻宋军击败了三路蒙古军的突围,士气大振之下,开始收拢包围圈,朝着渡口方向压了过来。

看着宋军开始行动,石卜不得不咬牙怒道:“宋军欺我太甚,我等岂能如此坐以待毙?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唯有拼死一战,突围出去,放有活路,否则的话,我们只有被宋军困死此地。

此乃背水一战,我们没有退路了!来呀,都给我上马,全军朝北突击,突破宋军的包围,再谋报仇雪恨!”

在石卜一声令下之后,蒙古军中的兵将们立即纷纷翻身上马,将兵器擎在了手中,石卜说的不错,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唯有背水一战,杀出重围才有生路,所以不少蒙古兵将再一次燃起了斗志,上马之后大声的吆喝了起来为自己壮胆。

看着挤在渡口的蒙军再一次集结上马,高怀远立即下令诸军稳住防线,做好防守的准备,他并不急于蜂拥而上,和这些蒙古军展开决战,那样的话即便取胜,也只能是一场惨胜,那不是他想要的事情,他想要的是慢慢的磨死这支蒙古军,一点一点的蚕食掉他们,直至他们彻底崩溃为止,现在战场的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不会轻易的让手下人去送死的。

渡口西面的宋军构成显然比较复杂,主力乃是付大全所率的五千飞虎军,还有刘大勇所率的数千神勇军,另外还有部分彭义斌派来随军出征的兵将,故此兵力构成有些复杂,旗号也不是很统一。

而石卜正是从北面的这些旗号之中发现了这一点,打定主意要首先从北面突围,他不想再去碰宋军的中军了,因为他生怕再碰上宋军使出那种可怕的火器,而南面显然也是宋军的主力之一,绵延的车阵封死了南下的通道,而车阵显然不利于他们骑兵队伍的冲击,故此他还是选择了北面。

于是这五千蒙古骑兵,再一次组阵,然后在号角声中,再一次催动战马,朝着北面冲杀了过去。

付大全吐出了嘴里面嚼着的一根草,看着蒙古大军的行动,立即骂道:“娘的,狗\娘养的鞑子,觉得老子的飞虎军好欺负不成?居然朝咱们这边杀过来了!来人,传令下去,不得后退半步,给老子挡住他们,谁要是敢擅自后退,小心老子亲手剁了你们!速速布设拒马!”

于是他麾下的兵将们哄然答应了一声,抬起了木质的拒马立即放置在了阵列前面,一批举着重盾的刀斧手也随即将方盾放置在了拒马之后,形成了第二道防线,盾牌之后依次排布上了枪兵、弓弩手,做好了接战的准备。

而刘大勇也当即下令麾下神勇军列阵,将早晨留在河东的生力军放在了队伍的前列,并且翻身上马,在队伍前列来回奔驰着对着麾下兵将们叫道:“神勇军的弟兄们都给我听了!今日是咱们建功之时,你们刚才也都看到了,我们不少弟兄已经倒在了河西,咱们岂能让他们的血白流?鞑子别看凶悍,但是他们也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的人,怕他们作甚!给老子顶住了,谁要是活着朝后面跑,就修怪本官刀下无情,要是让鞑子从咱们这儿冲出去的话,老子就先宰了你们,然后自个抹脖子向大帅谢罪!”

神勇军的将士也同时哄然应命,大踏步的上前,排列出了工整的阵型,而随着神勇军的步军司弩雄武的残兵,这个时候也在宋成的率领下,早已集结起来,加入到了神勇军的阵列之中,将弓弩准备好,对准了前方。

一辆辆偏箱车此时才被宋军推了出来,也放置在了阵列前面,并且将收尾相连了起来,形成了一道防线。

在飞虎军和神勇军背后,一批彭义斌的义军以辅兵的身份,帮助宋军的床弩营以及车砲营将床弩和行车砲送至了阵前。

宋军历来重视床子弩的使用,军中会常备一支床弩营随军出征,而这些床弩也都是相对轻型一些的床子弩,可以用车辆随军行动,是宋军手中的最犀利的武器之一,而车砲营则装备的是装有四轮的单哨砲,随军一起行动,也是宋军重型野战兵器,这两种东西,威力都很是不小,故此诸军都有配备,只是数量多寡而已。

而飞虎军和神勇军都有这样的武器配置,现在也拉了上来,放置在了阵前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当蒙军开始行动之后,石卜便看到北面的宋军开始停下了脚步,列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并且作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心知对手绝不会轻易放他们突围的,但是眼下他唯有拼死一战,除此之外别无它法了。

对于蒙军的行动,高怀远也一直在观察,他心知敌军已经要做困兽之斗了,而他们选择的方向,也是他们兵力最为薄弱之处,于是立即下令道:“诸军继续向前,包围敌军,传令黄严,立即领兵赶至北面,一旦发现鞑子突破飞虎军、神勇军防线的话,拼死也要给他堵住他们!”

随着旗幡的摇摆,一直率领两千骑兵列阵后面的黄严,当即大笑一声,将手中大枪一举叫道:“弟兄们,随我来!”

言罢之后,他立即催动了战马,朝着北面驰骋而去,两千宋军骑兵当即紧随其后,扬起了大片尘土,赶往了北面。

五千蒙古骑兵如同洪流一般的冲近了严阵以待的宋军防线,把守北面防线的诸军将领一声令下,矢石齐发,迎面朝着蒙古军劈面打去。

而蒙军显然也接受了第一次冲锋失利的教训,这一次采取了比较松散的队形,先头兵将各自都取出了自己的弓,在奔驰之中朝着宋军开弓放箭,两军随即便接火,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

蒙军报着死战的决心,冲向了宋军防线,根本无视劈面而来的那些矢石,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奋力朝向前方发射箭支,而摆在他们面前的拒马似乎根本起不到阻挡他们的作用,大批蒙古骑兵悍不畏死的直冲过去,硬是以人马冲击的力量,生生将这些拒马撞翻。

拒马前面的蒙古军像潮水一般,猛然间在拒马上拍出了一片血色的浪花,不少兵马当场便撞死在了拒马上,但是他们的牺牲却换取到了拒马的破碎,大批蒙古骑兵冲开了拒马的拦阻,狠狠的撞入了飞虎军的阵列之中。

人马撞在盾牌上,立即发出了一片惨叫之声,长枪入体的声音、盾牌破裂的声音、人体骨折的声音、兵卒濒死的嚎叫之声顿时混杂在了一起,喊杀声也充斥其中,将整个战场的惨烈演绎的淋漓尽致。

飞虎军虽然足够彪悍,但是毕竟步兵对骑兵吃亏很大,虽然他们布设下了数道防线,但是在蒙古军亡命一般的突击下,还是很快被逐一击破,随即两军便混杂在了一起,两军将士疯了一般的朝着对方砍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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