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掌柜的结清了邢捕头的款项之后,屁也没放一个,卷铺盖带人便回了城,连剩下的拳脚比试也不再参与了,活该认赔拉倒,这样的结果让高怀远忍俊不止,总算是让这开赌场的家伙出了一大口血,看这家伙以后还敢不敢趁着这机会捞钱了。

董强显然对于这次失败很不爽,两个团体头名都让高家庄给夺了去,让他很是接受不了,于是走到高家庄弓箭社那里,找到周俊道:“这位壮士,可愿意和董某在台上一较高下?”

周俊微微一笑,抱拳道:“抱歉,在下拳脚不精,就不陪董大哥了!下一场在下不参加了!”

本来嘛!连夺两个团体头名,就已经足够风光了,周俊知道高怀远看重的是团体比试,对于个人较量并不看重,而且他也不愿太过锋芒毕露了,按照高怀远的吩咐,主动放弃了拳脚方面的比试。

董强干瞪眼了一番,本来还想在拳脚上找周俊讨回点面子,谁知道人家不玩儿了,这一下他也没辙,总不能拉住周俊当场开打吧!

“既然如此,那么改天董某再登门求教吧!”说罢董强气哼哼的转身就走,他一肚子不服气,觉得刚才一战输得太冤,而且输得实在窝囊。

“周某恭候董大哥便是!”周俊还真是有些年轻人的火性,看到董强一脸的不服,于是对他的背影说道。

比试到了这种地步之后,剩下的便是拳脚的比试了,民间的那些习武之人,各个摩拳擦掌的准备上台露脸一番,跑到报名处报名,等候抽签。

正待高怀远忙着安排接下来抽签一事的时候,远处忽然奔来了一个人,神色似乎很是慌张,而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分开人群,便朝看台这边猛挤,很快挤到了台下,便想要上看台。

但是他立即便被台下的衙役给拦了下来,大家起初都没注意到他,继续伸头兴致勃勃的等着朝下面看更激烈的打擂台,可是不多时一个衙役跑到了看台上,对刘知县和高怀远等人禀报道:“诸位大人,出大事了!沼山乡金家村那边昨夜遭到了湖盗袭击,一村被杀四十余口人,村民跑来报官!”

本来还兴趣正高的众人闻听之后,顿时都大吃一惊,沼山乡也是大冶县地界,位于娘子湖东岸,这两年湖盗猖獗,但是像这样袭击村落,杀这么多人的事情倒还真是不多见,如此大事,他们岂能不管,于是刚刚准备抽签的事情也被放下了。

刘知县立即将那个前来报官的户长找上来,详细问了一番,才弄清楚原来金家村前两天一个人家的媳妇在湖边洗衣服,有两个狂徒想要非礼于她,结果被村子里面的人发觉,追打了一番,还将其中一人打了个重伤,没想到这两个狂徒居然是湖盗,结果招致湖盗报复,杀了金家村几十口人,还掳去了村子里几个年轻女子。

“这可如何是好呀!高县尉,你看这次的事情……”刘知县急得直跺脚,一时间没了主意,对高怀远问道。

“下官明白,看来这次的比试只能停下来了,我这便立即去安排一下让大家先散去好了!湖盗实在可恶,这次下官定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王法不成!”高怀远立即答道,对于这样一帮祸害百姓的恶匪,他早就有心找他们的麻烦,但是前段时间这些家伙没有怎么犯案,他也没有能力去找他们,现在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了,当即决定停止这次的比武,集中力量先去处置这桩事情再说。

对于县衙突然终止了这次比武,大家颇有点不满,觉得还没有尽兴,打擂台还没开始,便停下来,于是有人吆喝着不愿意,但是很快得知县里面有地方出了大事,所以只得作罢,围观之人带着遗憾纷纷散去。

而那些准备打擂的乡勇民壮们也只得作罢,但是各乡的弓箭社的乡勇们却被高怀远勒令全部留下,要他们等候官府的调遣。

听闻湖盗作乱之后,这些乡勇们也都觉得十分义愤,于是吵吵着要跟县尉到娘子湖去剿灭湖盗,这样的热情还是相当不错的。

“诸位且听本官一言,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位也都经过了半年操练,而你们也都是本地之人,维护一方守土有责,此次湖盗猖獗,屠杀无辜百姓,实在可恶,假如我们继续任由其为祸一方的话,岂不要让人笑掉大牙乎?今日既然撞上此事,本官便带诸位一同前往沼山乡,找那些湖盗的晦气去!你们可敢与本官一同前往?”高怀远将这些乡勇们集中在一起之后,对他们大声的鼓动道。

于是这帮乡勇们立即齐声叫道:“愿意!……干他娘的……杀光该死的湖盗!”

不多时高怀远便带着一支队伍护着刘知县的轿子,一路浩浩荡荡的朝沼山乡方向开去,这次也是对于他这半年多的努力的一次检验,到底是骡子是马,是该出来溜溜了,所以高怀远带上了邢捕头等一众捕役,又点齐了县里面的弓手,加上这十二支弓箭社的乡勇,足足凑齐了近二百人的队伍,朝娘子湖方向开拔而去。

刘知县作为一县父母官,辖内之地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少不得要亲自前往查看一番,顺便安抚一下受难的人家,所以也随队一起前往,县衙里面便由县丞和主薄暂时留守。

虽然他们出发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但是一行人不敢耽搁,一刻不停的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一早赶到了六七十里外的金家村,对于这些第一次出来剿匪的乡勇们来说,这也算是一次检验他们的实力,一夜急行,居然没有出现有人掉队的情况,所有人都跟着队伍走了过来,脚力上便能看出,这帮人的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比起没成立弓箭社之前,个人素质都提高不少。

而且各乡的乡勇们也知道列队,跑到金家村的时候,虽然累的够呛,但是各自的队伍还没有跑散,这边算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当刘知县揉着酸痛的腰从轿子里面下来的时候,高怀远也翻身跃下了黄骠马,远远的村外便有人跪在路边哭叫喊冤,村子里面更是哀声一片。

高怀远令乡勇和弓手们在村外就地休息,只带上了仵作还有邢捕头等捕役护着刘知县进入了村子,众人一进村子,便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金家村是个不大的渔村,总共也只有二十余户人家,但是当他们进入村子之后,入目的确实遍地的尸体,一些幸存下来的人看到官府的人过来之后,立即抚尸痛哭了起来,哭嚎着求官府为他们做主,为他们死去的亲人报仇,还有人扑过来拦着刘知县的脚,哭叫着请刘知县将他们家的女子救回来。

刘知县哪儿见过这个场面呀,闻着空气中依旧弥漫的血腥味,有些作呕,但是总算是没有当场出丑,勉强压住了这种恶心的感觉,抬手道:“本官已经来了,大家先稍安勿躁,带本官查清之后,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这次县里面的高县尉已经带兵过来,大家放心,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的!”

好一阵安抚之后,他们才开始查验屠杀的现场,高怀远缓缓走在村子之中,低头检查着倒伏在地的那些尸体,越看越怒了起来,从他一路走来所见的尸体之中,可以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只有几个年轻后生身边丢的有柴刀、鱼叉等物,显然是湖盗来袭的时候,他们试图自保,可惜的是事发突然,加上人手不足,无人带领,以至于被湖盗所杀,而剩下的那些男女老少基本上都是后背受创,显然是夜间事发之后,试图逃走,却被湖盗从背后所杀。

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没有人性的屠杀,只是为了杀人泄愤而已,渔民们本来日子就很苦,家里面比较穷,没什么财可图的,可是没想到一朝招惹到了湖盗,却落得了如此凄惨的下场,真是气的高怀远额头青筋直蹦,恨不得立即找到那些湖盗,将他们屠个干净才能解气。

接下来的勘察现场,高怀远几乎有些目不忍睹,其中两户人家全家上下,被湖盗杀了个干净,其中一家人的女主人,浑身赤、裸的躺在床上,小腹被湖盗用刀剖开,脑袋也被砍了下来,滚落在床下,显然死前还被湖盗凌、辱过之后又杀死的,另外一户人家一个孕妇也被湖盗一刀连头带肩膀的劈开,死在家门前,其状惨不忍睹,可见湖盗的凶残程度,也说明他们何等没有人性!

这样的场景让随行而来的人们无不义愤填膺,虽然他们平日里时不时的也会干个刁难个百姓,敲诈点钱财之类的事情,但是也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各个气的咬牙切齿,有人嗷嗷叫着要找湖盗算账。

刘知县脸色苍白,被村里面的户长给请到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并且奉茶过来,老泪纵横的讲述前晚发生的事情,连这个户长家这次也被湖盗洗劫一空,家中儿子也被湖盗所杀。

高怀远走过来仔细听这户长又将情况讲述了一遍,并且详细询问了一番之后,才算是将这件事情完全搞明白。

原来娘子湖的湖盗可以说是由来已久了,早年这些湖盗倒也不太凶残,大多数只是沿湖的一些渔民,偶尔会干一些黑活,在湖中以摆渡的名义劫个财,倒是对沿湖的这些渔民们祸害不算严重,可是渐渐的随着他们逐步发展,这些湖盗越来越开始嚣张了起来,逐渐的对娘子湖周边的这些老百姓祸害的厉害了起来,特别是两年前据传湖盗之中来了个姓姜的人之后,湖盗便越发猖獗了起来,利用娘子湖的地理优势,在湖上为非作歹,为祸一方,不断的袭扰周边的村镇,不时的抢劫杀人,还经常性的敲诈沿湖百姓,说什么娘子湖是他们的地盘,要渔民给他们交鱼税,令娘子湖一带的渔民们苦不堪言。

而这次的事情,便是村里面年轻后生义愤所为,结果无意中伤了湖盗中的人,招致了湖盗的血腥报复,湖盗夜间袭来,村子里面的人没有什么防备,几个有点血性的渔家后生闻讯之后,起来试图抵挡一下,结果是湖盗人数太多,他们几个人很快便被湖盗杀光,但是他们也杀了两个湖盗,结果更是招致了湖盗的疯狂报复,在村子里面见人便杀,逢人便砍,一夜下来,足足杀了小村四五十个人,才酿成了这个惨案。

“老丈!且节哀片刻,待我来问你一些事情再哭不迟!”高怀远听那个上了年纪的户长哭着说着,半天才算是弄了个大致明白,于是便请他暂时收住哭声,详细询问一番。

这个户长总算是收住了哭声,点了点头,高怀远这才接着问道:“据你所知,湖盗大致有多少人?可知道他们的老巢所在吗?”这是他眼下最为关心的事情。

老丈摇摇头道:“湖盗这两年很是猖獗,具体有多少人,小老儿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据说他们大概有一二百人的样子,至于老巢,这帮湖盗居无定所,在梁子湖一带到处出没,而娘子湖又是咱们大冶县和江夏县交界,他们便是看中了这点便宜,不过据说他们现在大致应该在离此地大致三十多里的余家嘴一带有个落脚之处,但是这也是小老儿道听途说罢了,没有几个人敢去那一带打渔,生怕招惹了他们!”

老丈说的不错,娘子湖确实是大冶县和江夏县还有鄂州交界之地,基本上属于三不管之地,加上娘子湖湖面宽阔,水湾密布、水道纵横,湖盗隐于其中确实很安全,虽然鄂州便是驻屯大军所在之地,还有驻屯军水军,以前这里还不怎么闹得厉害,但是这几年宋金开战之后,官府和驻屯军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江北战场上,水军也在沿江布防,根本无暇管这些湖盗的事情,即便他们为祸一方,官府也无力追剿,只能由其作乱,以至于现在猖狂到了这种地步。

高怀远听罢之后,皱起了眉头,于是摆手先让这个户长出去,然后扭头对刘知县说道:“刘大人,看来这次事情不太好办呀!湖盗数量不少,而这次下官带来的也就是不足二百人,而且对于此地也没有湖盗们熟悉,想要一举剿灭此股匪患,恐怕是力有不逮之处!

但是我们也不能任由湖盗如此猖獗下去,毕竟这里的老百姓也是朝廷子民,由不得那些湖盗肆意杀戮祸害下去,否则的话,引起民变,渔民一旦对我们官府失望的话,转投入湖盗之列的话,以后大冶县一带恐怕是永无宁日了!

而事情闹大之后,大人和下官也难辞其咎,免不得要受个失察和剿匪不利的处分!下官想既然这次我们兴师动众来了一趟,便不能虎头蛇尾的放下此事不管!否则的话定会令本地民众大失所望的!

现在好在湖盗们行事猖獗凶残无度,以至于令周边渔民对其恨之入骨,倒是民心堪用!下官想,这次我们不妨动作大一点,再征调一些弓箭社的乡勇过来,沿湖搜索湖盗,务必将这些湖盗一举成擒方是上策,不知刘知县意下如何呢?”

高怀远分析了一下形势,他虽然不惧湖盗,但是也并不莽撞,偌大一个娘子湖,要是只靠他这么点人手的话,想要一举剿灭湖盗,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湖盗猖狂到前来和他硬碰硬的干上一场的话,也不见得就能将其一举成擒,所以他想再多召集点人手过来,增强一下实力,但是这种事情少不得要刘知县点头答应。

果真刘知县在听罢之后,犹豫了起来,半晌才说道:“这个恐怕有难度吧!虽然湖盗确实猖獗可恨,但是县里面现在正在收取粮食税赋,也需要人手来做这些事情,这个关头调集大批乡勇过来,除了人手不容易召集之外,还有耗用方面,乡勇们吃饭的粮食、饷钱都是问题,让我如何一下筹措那么多钱粮供你来剿匪呢?此事本官也有难处呀!”

高怀远暗骂一声,你这狗官开口闭口就是钱粮,现在老百姓被匪盗杀戮,你不说多少,却一个劲的考虑这个事情,真是个混蛋!不过反过来想一下,刘知县也确实有难处,他一个小小的知县,想要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剿匪行动,一下子叫他拿出来钱粮支持这样的行动,还真是有点难为他了!

于是高怀远想了一下之后,开口对刘知县说道:“大人说的也是,不过这件事下官看来,却不能就此作罢,如若任其发展下去,对我等也是有害无利可言,长痛不如短痛,这次务必要下狠心,拔除这帮湖盗才行!

至于钱粮方面的事情,下官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大人愿意采纳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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