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茫茫草原之上,传来吴驹爽朗的声音。
“好诗!”嬴政抚掌大笑:“不过下面呢?”
“还没想好。”吴驹说。
下面的可说不出口,不合时宜。
等他哪天设置了都护府制度,选一座城的名字改成居延,把疆土扩展到北方的燕然山,那便可以把这首《使至塞上》完整的说出来了。
“好了,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大家先停下来休息吧。“吴驹转头冲队伍喊道。
于是众人寻了一处河边,在平坦处下马,搭起帐篷。
在离开呼瓦塔的视线后,他们策马狂奔,以求最快速度离开林胡的势力范围。
呼瓦塔送给他们的马也确实不错,虽然不是什么极度稀有的“千里马”,但日行二百里不成问题,确实是良马。
两者加持之下,现在他们已经处在林胡的势力边缘。
乌倮对关外很熟悉,提前规划好了路线,可以规避绝大多数危险。
吴驹叫上嬴政等人来到河边,对他们说:“这茫茫草原之上只剩下些许野兽,是真没人能认识我们了,脸上的妆可以洗了。”
嬴政、赵姬、王翦、赵高四人点头,从河中抄起水洗脸,都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赵姬看着卸完妆那张花容月貌,风韵犹存的脸庞,微微一笑,说:“顶着这副面孔这么久,如今用了自己的脸还有些不习惯。”
她是队伍里唯一的女人,平素做什么事都有些不方便,若是有外人在,连话都不能说,近半个月下来早已憋的慌了。
吴驹笑了笑,也洗了把脸。
他在离开邯郸,进入郭家商队时同样化了妆,防止郭家人认出他。
如今将妆容卸下,假胡子揭去,方才觉得一同神清气爽。
“还是自己的脸好啊!”吴驹站起来,抹了一把脸。
嬴政、赵姬都去看他,不免心惊。
先前在邯郸时见到吴驹,他都是贴着胡须,后来跟随商队从雁门关离开时又化了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吴驹的本来面目。
面白无须,儒雅硬朗,好一个俏郎君!
吴驹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问:“怎么了?我脸上没洗干净?”
“没有,只是没想到先生这么年轻。”嬴政摇头说。
吴驹呵呵一笑:“那当然。”
“先生多大了?”赵姬好奇的问道。
“应是二十岁了。”吴驹说。
众人咂舌。
二十岁便有如此作为,真乃大丈夫也!
小太监赵高洗完脸后跑东跑西,搭上帐篷后,紧接着升起火,烧上一壶水,众人便围着篝火坐着取暖。
吴驹从林胡族内带了不少吃食出来,其中就包括羊肉,因为肉不耐保存,所以大部分做成了肉干,但还留了一些,在离开林胡的前几日可以烤着,或者煮着吃。
“这狗日的草原晚上真冷啊!”董翳搓着手。
“忍耐几天吧。”吴驹问乌倮:“乌叔,按照行程,我们几天可以抵达?”
“从林胡到上郡,这条路线大概一千二百里,我估摸着七日可以抵达!”乌倮说。
吴驹颔首,饮了一口热水。
乌倮接着看向地图,思虑起来。
他现在肩头上的担子很重,一行24人的安危都系于他的身上。
这是吴驹、吕不韦、子楚、嬴政、赵姬等等人寄予他的厚望和信任,不容辜负!
他要竭尽所能,让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安安全全的回到秦国,一个都不能少!
乌倮说:“现在我们所处的地带已经脱离的赵国的势力范围,甚至林胡人都不怎么来这里放牧,这片地带的王是狼群和雄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嬴政忽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公子何故发笑?”吴驹疑惑的问。
“我笑那赵丹赵胜,机关算尽,还是困不住我!”嬴政站起身来叉着腰。
他可太开心了!
现在的他,正如草原上的雄鹰,想去哪就去哪。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再也不用忍受邯郸的冷眼相看,他人的折辱与鄙夷,日复一日的掣肘和监视。
十年来,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快意。
胸中郁结之气一下子抒发出来,心情自然大好。
“邯郸太小了,困不住公子这尊潜龙。”吴驹微笑道。
“是啊,邯郸太小了,那才不是我的舞台。”嬴政点头,现在的他眼界今非昔比。
“不过总有一天,我要再回邯郸,我要让邯郸匍匐在秦国的脚下!古人云,九世犹可复仇乎,虽百世可也,十年间在邯郸所受的屈辱,我要一点一点的奉还给赵国!”嬴政握紧拳头,心中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他始终觉得自己心里窝着一团火,就等着有朝一日把这团火烧在赵国的身上,烧他个七零八落,人仰马翻!
“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吴驹对此深信不疑。
砰!
嬴政用自己装满热水的杯子和吴驹的杯子碰了一下,没有重复感谢救命之恩的话语,但意思了然,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向来务实,信奉说得多不如做得多,吴驹对他的恩情他都牢牢记在心里,眼下他只是没有权势的公子,刚刚脱离质子身份,没有能力谈回报,但他对自己的未来很有信心。
这一夜,虽然是在冷冽的草原上,但众人睡得很安心。
次日日出时,气温还很低,守夜的人遵照吴驹的嘱咐叫醒了他们。
吴驹洗了一把脸清醒清醒,说:“走吧,战斗还没结束,我们接着启程,这里还不够安全。”
众人翻身上马,继续向西南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