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路,重走一遍,倒着走一遍,便又是不同的心境和光景了。
这是对于吴驹和魏磬而言。
但对于吕凝来说,处处都是新奇。
毕竟,队伍中的大部分都走过从咸阳到岐山的这段路,包括吕凝,但同时她又是个例外。
上次走这条路的时候,吕凝正值重病,整日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清醒的时间极短暂,来不及欣赏着沿途风景。
这次就不一样了。
从咸阳到岐山其实并不远。
自咸阳至洛阳,约800里,而自咸阳至岐山,200里足矣。
快马加鞭,十万火急的情况下,一天就能走完。
但吴驹一行人走得很慢。
苏长老等几位医者卸去了有关于疫情的职位,也难得清闲,心里放松,便由着几个年轻人游乐。
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快哉。
两天后。
岐山,医家。
山门前。
一众医者和弟子早早听闻了吴驹和苏长老即将回岐山的事,于是纷纷围在山门前等待。
遥见一支车队自东而来,顿时心神一震。
定睛一看,立在马车车头,扶轼而立,一老一少者,不正是苏长老和魁首大人吗?
“芜湖!”
医者们和弟子们欢呼一声。
待车队临近,齐高喊道。
“拜见魁首!拜见长老!”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呼声震天彻地,惊得群鸟飞起。
吴驹一手扶轼,一手高高举起:“同志们好!”
好久没回岐山,突然归来,还从人群中看到了些相熟的面孔,纵是吴驹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车队停下,吴驹和苏长老走了下来。
“恭迎魁首、长老回山!”医者和弟子们拱手一拜。
……
吴驹对这些医者和弟子们慰问了一番,旋即在他们的簇拥下入山。
不多时,医者和弟子散去,吴驹和苏长老打了个招呼,便暂时离开了。
回到许久未见的小院。
推门而入。
当初医家内乱时,这处院落被刺客烧毁,之后又被重建。
这里没人住,但一直都有人打扫。
看着花木繁盛的庭院,和房间里的桌案,摆设,吴驹心头感慨不已。
“这就是你住的房间?”吕凝好奇的问。
“是啊!”吴驹点点头,牵起她的手,不怀好意的笑问:“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住?这里床还蛮大的。”
“呸,真不害臊!”吕凝娇声轻啐一口。
吴驹笑了笑:“好了,你们自己找个房间住吧,今晚会设宴。”
“好。”二女乖巧的点点头。
吴驹又将章邯、司马欣等五百众魁首近卫安排好,旋即洗去一身风尘。
入夜,岐山灯火通明,大摆宴席,彻夜狂欢,全山上下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山中主堂中,众人欢聚一堂。
“来!大家共同举杯,欢迎魁首回山!”苏长老举起酒杯,笑道。
在座有张师、贾师、闫师、执事,章邯,司马欣,吕凝、魏磬,还有医家的一些医者。
吴驹与张师、苏长老等人,在岐山初识,随后分别,又在函谷关重逢,再分别,最终又在岐山重逢了。
举目之间,感触颇多,最终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感情都在酒里了。
……
第二天一早,吴驹召开了大会。
大会第一天。
在苏长老和弟子们的注目下,吴驹重新执起魁首药囊,登上岐山峰顶,祭祀医家先辈,祈医家昌盛,祈天下少病少灾,无瘟疫之忧。
“这就是医家魁首吗?”司马欣眼睛都快成星星形状了。
漫山遍野的医者和弟子,恢弘的楼阁,仿佛白玉铸就的千级台阶。
这一切在司马欣看来实在是太震撼了。
大会第二天。
吴驹召集所有医者和弟子,发表讲话。
台下,医者和弟子排排坐着。
台上,吴驹手中拿着一本文书,用极低沉的语气,说道:
“据统计。”
“在本次疫病中,患病的人数,达到近两百万人。”
“在本次疫病中,痊愈的人数,达到一百五十万余人。”
“在本次疫病中,死亡的人数,达到四十五万八千余人!”
一行行数字,触目惊心。
在场的医者和弟子都觉得胸口很沉闷。
吴驹放下文书,朗声道:
“现在,请所有人放下手中的事情,不要说话,为这些遇难者,默哀!”
话音落下,整个岐山,静了一分钟。
“在这一次疫病中,我看到了无数医家子弟奔赴第一线,舍生忘死,我看到了医术低微的弟子和军医,也愿意为了抗疫、为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付出自己的力量,我看到你们的抗争,看到你们的坚持,看到你们砥砺前行,我很欣慰,你们都是好样的!”
吴驹的演讲的语气铿锵有力,一句一顿,感染了每一个经历疫病的医家之人的心神。
吴驹一直是有些演讲的天赋的,尽管他自己从未意识到,毕竟前世的时候,别说演讲了,他答个辩,导师都说他像有那个语言障碍一眼。
别说这些医者和弟子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自己都不由得为之动容,没办法,这就是亲身经历,在外人看来可能不明所以,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感动,甚至有些眼眶都泛起了泪光,但对他们来说,每个人都是感同身受的。
“抗疫的胜利,和你们每一个息息相关,你们每一个人都有功劳,医家有你们,才是真的光荣!”
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响成一片。
说完疫病的事后,吴驹又提了一嘴什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发扬“悬壶济世”精神之类的。
只是寥寥提了几句——吴驹一直觉得说那些长篇大论没意义,后世那些官话,十句能找出一句有用的那就是烧高香了,真要是想让医者和弟子做到这些,还是得引导他们,或是以身作则之类的,光是说空话是不行的。
时间转眼来到大会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