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吴驹用随手撕下的碎布擦去一具尸体脸上的血污,辨认了一下,摇了摇头。
吴驹一通威逼利诱之后,那个首领什么都没说,但吴驹认为还没到刑讯逼供的地步,就暂时把他晾那了,想在这些死去的刺客身上找找线索。
这时,一旁的魏焕皱眉说道:“嘶,这个人,老夫好像见过?”
吴驹霍然抬起头:“确定吗?”
魏焕点点头:“确定,但记不得在哪见过了。”
魏焕又思索了一些,有些不太确定的说:“这好像是魏国的人?”
这时韩商陆轻轻蹙起柳眉,指着另一具尸体说道:“此人看着也有些眼熟,可能是韩国人。”
吴驹饶有深意看了一眼那个首领,对方依旧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他喃喃自语道:“大抵这就是他们只想杀我,而对你们连威胁的意愿都没有的原因。”
他不怀疑魏焕和韩商陆,因为魏焕和他站在一条战线,曾并肩作战,有共同利益,更有魏磬作为关联;至于韩商陆,她没有杀自己的理由,如果将这帮人代入到医家的角色,那他们完全有更好的时机,不必这么匆忙的下手。
真相只有一个。
吴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就等张平,魏国大臣,周国大夫这三个人来了。
……
城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虽然已是深夜,但当然是传出了一些风声,但张平三人都已入眠,侍从只是稍微禀报了一下,张平三人和他们都没当回事,便接着睡了。
直到吴驹派人到他们下榻的宾馆或是居住的府邸,请他们前往魏府,三人才恍然大悟。
三辆马车在魏府前缓缓停下。
韩相张平,魏国大臣,周国大夫霍震三人走下马车,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打招呼,便进入了魏府之中。
前院中,魁首近卫和大量刺客交战使得这里一片狼藉,鲜血溅在雕刻复杂的影壁上,墙角堆满了尸体。
三人几乎是从尸堆中穿行而过,时而能听到脚下传来轻微的踩水声,那是数百具尸体的血流汇聚成了一条条小溪流,顺着院子内石砖的缝隙和凹陷,织成一张纵横交错的血色大网。
三人都是官场上纵横数十年的人,经历过的流血漂橹的事情也不少,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们忍不住头皮发麻。
不知道是洛阳的午夜很冷,还是眼前这一幕过于血腥,他们蓦然间从头到脚都起了寒意。
章邯站在院子尽头:“三位大人,这边请吧,吴卿已经恭候多时了。”
说罢,他在前面带路,三人跟随着他,来到吴驹的院落前。
章邯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点点头,走进了院子。
月明星稀,小径幽深。
三人入目,两侧站着数百名魁首近卫,排列整齐,手持戈矛伫立,眼神中还残余了大战之后的杀气。
原本乱七八糟的刺客尸体稍加整理,被摆放在院子中间,排列的整整齐齐,触目惊心。B
尸体前面是现存的唯一活口,那个首领,他依然被两侧近卫手中的兵戈牢牢控制在地上。
尽头,吴驹盘坐在房门前,眸子紧闭,月光映射至他那张平静如水的脸,一把无鞘长剑横置在双腿之上,两侧站着魏焕、韩商陆和魏磬。
听到脚步声,吴驹缓缓睁开眸子,拿起腿上的剑,拄着剑站了起来,道:“魏大人,霍大人,张相。”
听到吴驹叫出这三个名字,那首领的脸色微微一变,向下埋了一下,仿佛不想让人看清他的脸。
“魁首大人这是遭到了刺杀吗?”张平关切的问道。
“正是。”吴驹点点头。
“魁首可有大碍?”名叫霍震的周国大夫连忙问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们面前吗?”吴驹轻笑一声,张了张手示意自己没受什么伤。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便好。”霍震连连点头。
他不由得冒了冷汗。
医家魁首以救助韩魏周三国之名到来,却在周国的地界上遭到了刺杀,幸好无碍,要是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必然是首要的被追责者。
“不知魁首大人深夜请我等前来,所为何事?”魏国大臣问。
吴驹提着剑走过来,用长剑指了指尸体和趴在地上的首领:“让各位前来,是让你们辨认一下这些刺客。”
张平和魏国大臣心头起疑,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却听吴驹轻轻启唇,道:“据我所知,这些人里,有韩国和魏国的人。”
霎时间,张平脸色大变!
他义正言辞的说道:“本相以项上人头作为担保,韩国断不可能行刺杀魁首之事,魁首不远千里来到豫地,救治千万百姓,我韩国又怎会做出此落井下石之行为!”
魏国大臣也连忙道:“魏国绝无此心此行,望魁首明鉴!”
吴驹摇摇头:“二位不必这么大反应,我也没说是你们指使的嘛。”
“那魁首是何意?”魏国大臣问。
“韩王魏王无杀我之意,但不代表韩人魏人没有,上有正策,下有对策,难免有人欺上瞒下,独行其是,二位说呢?”吴驹目光在三人之间回转。
张平沉默一会:“言之有理。”
就凭吴驹在函谷关一战中以一己之力导致了韩魏联军战败,韩国和魏国就有许多人有杀吴驹以报仇雪恨的想法。
更何况,他觉得吴驹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他已经笃定刺客中有韩人魏人。
张平猜对了,确实如此,在他们三个来之前,魏焕正式确认了其中一个刺客乃是魏国人,二人之前见过,但仅仅是见过,魏焕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吴驹不想魏焕夹在中间难做,于是干脆没说是魏焕辨认出的。
“既然如此,三人且随我来吧,咱们先来看一下这位罪魁祸首。”吴驹提剑,走向那个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