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
纪敢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刚刚众人才从那个地方走过来。
显然,原本是没有那把剑的,现在却突然出现。
这说明。
暗处的敌人,已经悄然来到近前了。
纪敢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
恐惧,恼怒,迷茫。
恐惧是对暗处的人。
恼怒是因为那些人仿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却又不现身,简直是把他们当猴耍。
迷茫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不知道怎样摆脱现在的困境。
“呼~呼~呼~”
急促的呼吸声连绵不绝。
惶恐的情绪飞速蔓延着。
仿佛被绷紧到了极点的弦突然断裂,有个人突然开始摇头、胡言乱语,到最后砰的一下跪下来。
“我认输了!我投降,求你出来吧!我和你回岐山!”
他涕泪皆流,将头埋进地里。
昼夜颠倒,睡眠时间变得极短,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醒来一次,使得神经变得敏感而脆弱。
死亡的恐惧在这几天几夜里侵蚀着每一个人。
坚持到这一刻,终于有人撑不住了。
倒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大的反应。
但在纪敢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不断有人扑通一声将行囊扔下,意思很简单。
他们已经不想,也不能再往前走了。
唰!
一声爆响。
刹那间,火光照亮了队列所在的山谷。
如此强光,一直在夜间行走的纪敢一行人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时,只见山谷两侧站着数不胜数的秦兵,每个人的手中都高举着一根火把。
山谷尽头处,还有一身穿白衣者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身旁还有一黑袍小将。
“吴驹,你没死啊…………”
众人瞬间认出了那个穿着白衣的人。
他们分明听着刺客回来后禀报说,吴驹已经身中两箭,葬身于毒药和火海。
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他们面前,一袭白衣无风自动。
“吴师,都是他们出的主意,与我无关啊!”
“小人只是被他们蒙骗,请魁首明察!”
心理防线已经崩溃的人跪下来向吴驹求饶。
隔着大老远,吴驹就听到了这些人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但他懒得理他们。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纪敢。
“纪长老!我给你摆的这十面埋伏,你可还喜欢?”
吴驹负手而立,冲着纪敢喊道。
纪敢咽了一口口水。
他昂首看了看山谷两侧。
身穿玄甲的秦兵一字排开,个个手持重弩,威势逼人。
在这些弩兵身后,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兵力。
而他们只有寥寥二三十人。
凭武力,插翅难逃!
“老夫怎么不明白魁首在说什么,魁首带这么多人来,是想送老夫一程吗?”
纪敢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有些颤抖。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走?”吴驹笑。
“之前不是商议好了长老离山,以此引导弟子回程吗?老夫一想魁首正在忙杜冉的事情,也就不劳烦你送行,自行离开便好了。”纪敢依旧不死心,努力让自己平静些。
“累不累啊,死到临头了还要演一段?”
吴驹懒得跟他废话,继续说道:
“结党营私,诬陷未遂,刺杀魁首,畏罪潜逃,纪长老不会真觉得自己能走吧?”
纪敢的脸色刹那间煞白得没有血色。
穷途末路!
“除了纪敢以外,其他人,只要没有参与刺杀的,都可以缴械投降,我保你们免死,但你们要擒住纪敢以谢罪。”吴驹再次说道。
唰!
话音刚落,谷中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的望向纪敢。
下一秒,数人扑来,将纪敢死死的压在地上。
纪敢呼吸有些困难,依稀看见吴驹走到自己面前。
“你确实是老糊涂了。”
吴驹蹲下来,伸手为纪敢摘下发冠和长老所持有的令牌及信物:
“你不该离开岐山,如果不离开,兴许还有和我分庭抗争的机会。”
“你也不该刺杀我,如果不是这次刺杀,你兴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可怜我那傻徒弟莫名其妙的替我挡了两箭。”
话音落下,冠被摘下,被吴驹随手丢弃。
纪敢披头散发,配合被压在地面上而沾染上的灰尘,简直像个年老的叫花子一样。
医家七大长老,除了魁首之外最有权势的七个人之一,沦落至此!
可悲可叹。
“纪敢,你的时代结束了。”
吴驹瞥了纪敢一眼,起身向山谷外走去。
“全部绑起来,我们回程!”
“是!”
队列中的人全部被绑了起来,在章邯指挥下押解,向岐山方向行去。
吴驹则在翻身上马后长出一口气。
长达两天两夜的追击,确实不是这么简单的。
包括这看似戏耍纪敢等人的“十面埋伏”,其实也只是个围追堵截的心理战术。
吴驹派出的斥候发现了纪敢等人的行踪,但由于势单力薄不敢正面对抗,于是在必经之路插上秦剑,让纪敢误以为那个方向有危险,继而换方向。
一来二去,纪敢等人几乎是在原地踏步,大部队也就赶到了。
原理就像通过画线的方式拦截蚂蚁一样,也多亏了这心理战术,成功把纪敢这帮人整崩溃了。
不然想要彻底擒住他们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不过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天际边似乎漾起一抹鱼肚白。
吴驹策马,向着岐山方向奔腾而去。
…………
秦庄襄王元年十月九日,医家燕国长老纪敢刺杀魁首,后出逃,被魁首吴驹亲自率兵抓回。
十月十二日,在同党指正下,纪敢因结党营私,诬陷未遂,刺杀魁首,畏罪潜逃四项罪名被处死,其他同党则被判处流放。